村里闭塞,大家都只靠一亩三分地来养活自己,没有太穷的人家同理也没有太富裕的人。五两银子,相当一户人家一年的嚼头了。“你欺负人!”雀儿气极,要知道村里人成亲的彩礼才六两六啊!阿烟寸步不让:“是你们一家在欺负人。”阿烟房里有人的事是雀儿亲眼看见的,老六相信女儿不会看错,于是信心百倍的应下:“行!村长,你听见了,是阿烟让我们进去的。来人啊,都别闲着了,赶紧。”阿烟侧身让开,老六带头箭步冲了进去,只有几个人去找,其余的人站在院子里等消息。天色暗了,院里没有光亮,只能借着月光勉强看清大家的脸。彩霞走到阿烟身侧,本想和她说句话的,可是靠近之后发现,少女纤长的脖颈上,竟然有一道细如发丝的血痕。“阿烟,”彩霞拉阿烟的衣角,想悄声问怎么回事,可就在这时,听见一声惨叫。当惨叫过后,屋里很快出来几个人,抬着抽搐不止的老六。“爹,爹你怎么了?”雀儿上前,懵的不知如何是好,“我爹怎么了?”“不知道啊,我们刚进屋没一会,你爹突然叫唤,然后就满地打滚。”因着老六出事,屋里的人全部出来。村长走过来,眼尖的发现老六右手不对劲。老六什么都听不见,满头大汗闭眼嚎叫,像是遭受了极大的痛苦。村长蹲下,让旁边的人按住老六,他拽过老六的手查看。果然,右手指腹有黑点,且从手指开始出现一条黑线,一直延伸到手腕处,且像是活了似的还在缓慢的往上去。“中毒了。”王婶子也凑过来,看完之后肯定的道。村长掏出银针往老六穴位上扎,疼的老六嚎的像是杀猪。“中毒?”雀儿重复这句话后,立刻看向阿烟,恨恨的道:“是你,一定是你!”雀儿娘紧跟着说道:“方才还好好的,怎么一进去就中毒了啊。”现场乱做一团,只有阿烟神色坦然。村长迅速从怀里掏出一个药丸子喂给老六,然后让人回家去取断肠草过来。“这毒应当是断肠草熬制的,解药也需要断肠草,配乌海花研磨就成。不过这个时节乌海花不好找,谁家里有先拿过来两朵。”当即有人说家里有,赶紧回去取了。见父亲有救,雀儿总算没那么怕了,不过她站起来猛的朝阿烟扑过去。声音凄厉的道:“毒妇!”阿烟站在彩霞旁边,不等彩霞吩咐,大志上前挡住雀儿,被雀儿指甲划破脸颊。“彩霞,你疯了不成!”见丈夫脸划伤,彩霞当即不满,“你爹中毒和阿烟有什么关系?事情未清楚之前就动手,谁教你的?”本以为这次来能让阿烟下不来台,谁成想赔了夫人又折兵。雀儿眼珠子都红了,看向阿烟的眼神就像是看仇人。村长适时开口:“阿烟,你屋里有断肠毒?”阿烟没否认:“是,村长伯伯,但毒药只有祖父门前才有,那是为了防止宵小之人进长辈房里偷东西。”说着视线转向方才进去的几个村民:“都是一样进去的,为何旁人没事?”就差直接说“老六进去偷东西”这句话了。村长抬眼,让一个村民进去看看,很快那人回来,道:“只有老爷子房间门锁上有毒针,其余地方都没有。”这回,在场的所有人看向老六一家的眼神都变了。“说好是进去看看有没有旁人在的,怎么转眼就奔老爷子房间去?”王婶子边说边摇头,“难不成是有别的想法?哎,老六糊涂啊!”老爷子留下一本书的事情全村人都知道,有像老六贪婪之人,也有像王婶子这样清醒的存在,因此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开,还有人站出来数落雀儿。“有什么事儿都赖旁人,怎么不想想到底是怎么回事?雀儿啊,你多像阿烟和你彩霞姐学,要善解人意才好嫁人。”一番话说的雀儿面红耳赤,正好取药的人回来,村长弄好后给老六服下,还让人抬走他。“方才大家都在,村长伯伯也在,所以请你们帮我做个见证。”阿烟深呼吸一口气,不疾不徐的道:“他们污蔑我藏人,说的都是难听之语,我为了自证清白让他们进去找人。之前的约定大家也听见了,雀儿家欠我五两银子和一声道歉,现在就是兑现承诺的时候。”雀儿娘正低头哭,闻言忘记掉眼泪,赶紧道:“阿烟哟,我们哪有五两银子啊。”阿烟摇头道:“那是你们的事,我回屋写个单据,你们按个手印就成。”院子里这么多人,也不怕雀儿他们跑,阿烟迅速回房里,还不等找出笔墨,就见桌子前已经放好一张纸,而原本昏睡的男人淡定的坐在椅子上。阿烟呼吸一滞,不知道该和齐誉说什么,于是拿起那张纸扫过之后朝他道谢,小跑着走了。雀儿娘不想按手印,村长本想说句话就算了,但王婶子发话:“姑娘家的清白,五两银子都算少了,要我说,就直接抬官府去,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证人。”一听这样说,雀儿娘立刻按了手印,阿烟还让雀儿也按了,听完雀儿的道歉后,阿烟心满意足的将欠条放好,送众位相亲们离开。“阿烟,快回去睡觉吧。”等人都走远了,阿烟将院门关上,笑容立刻消失愁容满面。她该怎么和齐誉解释成亲的事儿?阿烟觉得这事有些棘手。拖着沉重的脚步往房里去,推开半掩的房门,就见男人依旧坐在那。龙凤双喜烛燃烧着,将屋里映出昏黄,看起来温馨的很。而原本气质锋利的男人穿着单薄的里衣,瞧着没有那么冷峻了。不过,阿烟还是有点害怕,尤其是在脖子被那人划伤之后。“你什么时候醒的?”齐誉薄薄的眼皮一掀,朝着阿烟看过来,只是漂亮的眸子失了些光彩。“在你说五两银子的时候。”怪不得他提前写了欠条。阿烟又问:“身体觉得怎么样?婶子说你过两日才会醒,没想到醒的这么快。”齐誉淡淡的嗯了一声,又将眸子垂下。被阿烟扒衣服的时候,领子弄的松散,此刻露出的锁骨被光照过,瞧着还怪好看的。阿烟红了脸,赶紧收回目光:“那个,你的朋友来了,方才还在的,但村里人过来我就让他们出去躲一躲,估计一会就回来了吧。”齐誉:“几个人?”阿烟认真的回想:“好像是五个。”说完,阿烟才意识到,不对啊,齐誉怎么没问屋里喜字和龙凤烛的事儿?还有,俩人的喜袍堆放在床边,他没看见吗?又看不见了?烛火噼里一声轻响,阿烟舔了舔唇,小声问道:“你的眼睛……”齐誉神色淡淡的,瞧不出他在想什么,只回答了一句:“暂时看不见。”他没说为何会如此,阿烟也没问。“对了,还有一件事,”挣扎一番后,阿烟到底还是说了,“今天……今天是、是个大好的日子。”齐誉抿着唇未说话,浓密的睫毛垂下,安静的像是个漂亮的木头。阿烟拿不住他的心思,吞吞吐吐之后,捏着拳头给自己打气,一鼓作气道:“今天是我们成婚的日子,三拜九叩,如今你是我夫君,我是你娘子。但你不必担心,这只是权宜之计罢了,也能让你名正言顺留在我家。待三个月后,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说完阿烟一颗心提了起来,生怕他怒发冲冠。但没有,甚至他淡然的表情都未曾变过。阿烟光顾着看他的脸,没注意到男人袖子下的手一直紧紧的攥着,胸膛剧烈起伏后又被他狠狠压住。“嗯,我知道了。”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反应,阿烟尴尬的挠头,最后和他道了句晚安就准备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