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大战前夕(2)
&ldo;乔虾米还在操持着讨伐大队?&rdo;朱七隐约记得华中曾经对他提起过乔虾米的事情,朱七在心里还骂过他汉奸。 &ldo;讨伐大队解散了,&rdo;彭福接口道,&ldo;他又回了侦缉队,当了梁大鸭子的&lso;二当家&rso;,憋屈得很。&rdo; &ldo;为什么?&rdo;朱七感觉这些年这边的变化可真不少。 &ldo;不为什么,因为乔虾米的&lso;鸭子&rso;不如梁大鸭子的大。&rdo; &ldo;快看,&rdo;彭福指着山下,瞪圆了眼睛,&ldo;乔虾米的汉奸们果然也来了。&rdo; 朱七张眼一看,果然,卡车后面蚂蚁似的上来一队穿黑色褂子,腰上别着匣子枪的二鬼子。朱七朝卫澄海那边望了一眼,卫澄海摇了摇头。左延彪嘘了一声:&ldo;别心事了,卫老大能&lso;抻&rso;着呢,鬼子的大部队在后面。&rdo;旁边趴着直冒汗的一个胖子长吐了一口气:&ldo;这得等到什么时候?我都要晒成肉干儿了。&rdo;左延彪俨然一个久经战阵的老将,反手一拍胖子肉嘟嘟的后脖颈:&ldo;看见卫老大今天摆这个架势没有?这叫决一死战!就跟那什么似的……好比说,你家有三个兄弟,你的仇家有四个,今天让你碰上他们要去走亲,非从你家门口走不可,你不把你家的兄弟三个全拉上跟他一争输赢?&rdo;朱七笑了:&ldo;这个比喻好啊。哎,我怎么听你这意思是,鬼子不是来打仗的,是路过这里?&rdo; &ldo;这个我也不知道,瞎猜的,&rdo;左延彪哼哈两声,&ldo;不过昨晚滕先生给我们开会说……反正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rdo; &ldo;吞吞吐吐的干什么嘛,&rdo;彭福悻悻地甩了一下头,&ldo;到了这里,老子连官儿都没有你大。&rdo; &ldo;你是什么出身,我是什么出身,跟我比?&rdo;左延彪惬意地将一只脚搭到另一只脚上,&ldo;爷们儿我是无产阶级。&rdo; &ldo;管你什么阶级呢,&rdo;彭福道,&ldo;打完了鬼子老子回青岛当大爷,你还是个码头上扛大个儿的。&rdo; &ldo;我扛大个儿?老子从此当兵吃粮啦……也不是,打完了鬼子咱解放全中国,那时候才有大爷当。&rdo; 木匠和石头扛着几个炸药包蹲了过来。 在沟底搁下炸药包,木匠冲大家笑:&ldo;哥儿几个,呆会儿把这个给他们丢下去,全玩完。&rdo; 彭福问:&ldo;张双呢?&rdo; 木匠说:&ldo;那边盯着。&rdo; 彭福笑嘻嘻地点着木匠的脑袋:&ldo;昨天你让张双给你写什么呢?那么神秘。&rdo; 石头插话道:&ldo;帮木匠写信呢,给他老婆。他老婆漂亮着呢,&rdo;一比划,&ldo;奶子这么大。&rdo; 彭福收起了笑容:&ldo;木匠,万一你死了,你老婆咋办?&rdo; 木匠一挺胸脯:&ldo;我死不了,我老婆信佛,天天给我烧香。她说,我要死的时候想想她,就死不了……&rdo; 话音未落,下面响起一声汽车喇叭。一辆车乌龟似的往前蹭,其余三辆紧跟着,拴羊似的连成一串,侦缉队的二鬼子吵吵嚷嚷地赶到了汽车前面。突然,最前面的车停住了。车上的鬼子哇呀喊了一声,将机枪把子猛地往上一抬,咣咣咣射出了一串子弹。这串子弹还没停稳,后面的子弹又打了出来。山涧里,子弹织成了一束束干硬的光带,交叉出一个破碎的扇面,又交叉成一个破碎的扇面,时而在小溪的南边,时而在小溪的北边,有的射进溪水里,发出噗噗的声响。山腰上火星四溅,细碎的石块或直线下落或弧线飞升,惊鸟一般乱窜。有钻到树干上的子弹,激起一泡泡黄烟,发出一串串噗噗声。机枪扫射持续了足有半袋烟的工夫方才停止,汽车下布满了金灿灿的弹壳。小溪上一缕缕淡薄的硝烟,随着轻风向东袅袅飘去。 朱七有些发懵,匍匐着靠近卫澄海:&ldo;老大,小鬼子这是发什么神经?&rdo; 卫澄海淡然一笑:&ldo;王八羔子这是试探咱们呢,呵,这就叫惊弓之鸟。&rdo; 朱七有些不明白:&ldo;咱们是不是应该给他来上一下子?&rdo; 卫澄海猛地把脸一沉:&ldo;谁都不许开枪!&rdo; 山涧里面的硝烟很快便被淡淡的云气取代,整个大山又恢复了平静。
第七章大战前夕(3)
跑在汽车前面的二鬼子围成一圈听一个人说了一阵什么,呼啦一下散开了。 彭福哎呀一声喊了起来:&ldo;快看!那不是乔虾米吗?&rdo;端起手里的枪慢慢瞄准。 左延彪瞥一眼微笑着看下面的卫澄海,猛蹬了彭福一脚:&ldo;你想干什么?想好了再打!&rdo; 彭福讪笑着收起了枪:&ldo;嘿嘿,演个&lso;花儿&rso;给你看。&rdo; 乔虾米跑到最前面的那辆卡车旁边,哈了一下腰,那个挎指挥刀的鬼子一探头跳了下来。 两个人踱到小溪边,蹲下。鬼子说着什么,乔虾米一个劲地点头。 过了一会儿,乔虾米站起来冲列成一排的侦缉队挥了一下手,自己跳上一辆脚踏车,风一般沿来路奔了山下。 朱七忽然感觉今天的这场恶战定然不小,望着蓝悠悠没有一丝云彩的天,心忽忽悠悠地提到了嗓子眼。卫澄海看出了朱七的心思,笑着冲他扬了扬手:&ldo;感觉不痛快就过去跟熟悉的兄弟聊会儿天。顺便把滕先生喊过来,我有事跟他商量。&rdo;朱七倒退着爬到了山峡后面的那个山凹,喊一个兄弟将滕风华叫过来,说声&ldo;老卫找你&rdo;,猫着腰钻到了左延彪的身边。左延彪从朱七的口袋里摸出烟盒,一把撕开,将两根夹到耳朵上,一根叼在嘴上,边点烟边说:&ldo;说起来梁大鸭子也算是条汉子,我们抓住他的时候,任怎么折腾,他硬是不告饶,要不我也不会连他的&lso;鸭子&rso;割下来,&rdo;点上烟,慢条斯理地抽了几口,接着说,&ldo;去年快要过年的时候,卫老大对我说,要抓紧时间收拾了梁大鸭子,不然这个混蛋又要&lso;闹妖&rso;。我问他,他不是只顾着忙自己发财去了吗,还闹什么妖?卫老大说,这小子现在可&lso;挓挲&rso;起来了,全青岛的汉奸就数他&lso;慌慌&rso;,刚刚用了手段把乔虾米的讨伐大队归拢到侦缉队里,接着就抓了大东纱厂带头闹罢工的几个共产党,拉到大窑沟坟场杀了。&rdo; 一听鬼子又杀人,朱七的心就堵得厉害,脸上的刀疤又红又亮:&ldo;杀的都是共产党?&rdo; 左延彪点点头:&ldo;是啊,全是共产党,这小子可真够大胆的……对了,华中说,有个伙计你们还认识。&rdo; 朱七一愣:&ldo;谁?&rdo;脑子里一下子泛出丁老三的影像。 左延彪搓着头皮想了一会儿,开口说:&ldo;好像是个东北人,叫什么来着?什么青云?好像是。&rdo; 不是丁老三,是史青云!朱七松了一口气,心里说不上来是庆幸还是难过,眼前一片模糊。 谈起史青云,左延彪说,听说那伙计的身世挺悲惨的,起先在东北跟着抗日联军打鬼子,在抗联参加了共产党。后来抗联没有了,他就来了青岛。好歹跟组织接上了头,就又去了蒙山,在蒙山狙击鬼子的时候,一只眼睛被流弹打瞎了。丁老三在崂山发展游击队的时候,史青云也跟着来了。结果,还没等跟鬼子干上,先让青山保的人给&ldo;摸&rdo;了……朱七问,丁老三怎么会跟青山保结了&ldo;梁子&rdo;?左延彪说,丁老三想收编青山保,当时路公达还活着,不愿意,丁老三就派史青云过去,说是给青山保增加个懂军事的人。路公达明白丁老三的意思,没等史青云动身,就派人在山下&ldo;摸&rdo;了他,幸亏史青云身手好,不然脑袋就搬家了,即便这样,史青云的一条腿也断了。朱七恨恨地捶了一下大腿:&ldo;路公达这个混蛋该死!&rdo; 左延彪笑了:&ldo;死了,让熊定山给收拾了。&rdo;彭福在一边插话说,熊定山一到崂山,先是跟卫澄海联络了一阵,卫澄海留他在荆条涧住了几天。山里的兄弟都猜测,熊定山有跟着卫澄海的意思,还说,当初卫澄海跟熊定山有约定,绑在一起打鬼子。后来不知道卫澄海是咋想的,在荆条涧给熊定山摆了一桌酒席,喝完酒,定山就一个人走了。过了没多长时间,熊定山又回来了,他出现在路公达那里。路公达不打鬼子,东一头西一头,不是骚扰百姓就是窜到青保的防区袭击青保,对外说是夺枪武装自己的队伍,估计是当了汉奸。过了不长时间,路公达就不见了,山上传说他被熊定山挤对走了,后来在罗圈涧发现了他,尸体被日头晒得发青,身上全是蛆。年初唐明清带着不少人直接靠了熊定山的&ldo;傍&rdo;,好像他们俩以前就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