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洵先是一呆,但并不相信,刚才自己母亲的反应已被他看在眼里。颇有些认命的说道:"事到如今,母妃还有什么可瞒着儿臣的?恐怕不久之后,儿臣就会被一道圣旨,圈禁在凤阳高墙下,孤独终老。"
此时的郑贵妃已是彻底的慌了,她的确是怂恿过李选侍,给朱由校使了一些绊子,可这谋害先帝一事又谈何而来。
于是连忙的跟朱常洵说道:"母妃未曾指使那崔文升啊。"
而朱常洵并不信她,说了一句:"纵使母妃不曾指使崔文升,可母妃给先帝进献侍妾总是真的吧。而先帝在临幸过母妃进献的几名侍妾以后,便病倒了。这难道也是巧合吗?"
郑贵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因为她发现好像真的像朱常洵说的一样,自己真的有很大的嫌疑。
可给天子进献侍妾不过是自己想要缓和一下与朱常洛的关系,恭贺一下他登基。他生病,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啊。
郑贵妃本来以为自己不过是给新皇帝使了个绊子,想趁着皇帝年幼,看看能否继续执掌后宫,即便是失败了,大不了自己死心,老老实实做自己的太妃便是了。
可依着如今的说法,当今的天子这是要对她们母子二人赶尽杀绝啊。
一旁的朱常洵已经彻底慌了心神,不住的唉声叹气。
可郑贵妃不愧是宠冠后宫三十余年,心思并非常人能比,很快的就冷静下来。
对着朱常洵说道:"我儿不必如此自怨自艾。"
朱常洵仿佛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的母亲,不明白这才几年不见,自己的母妃怎么就糊涂成这样。谋害天子之后,还能镇定自若,这份养气功夫,他自认是学不来的。
许是看懂了朱常洵的眼神,郑贵妃不由得白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说道:"若是真如你所说,天子认为是我谋害先帝。哪还轮得到你进京?"
这话点醒了朱常洵。对啊,若是天子当真这么认为,哪还需要大费周章的把自己从洛阳叫来。只需要在朝廷上一公布,在事关先帝死因这件事上,纵是没有些许切实证据,要不了自己的命,可派遣几个锦衣卫携带一道圣旨,废了自己的王位,交由世子继承总不是难事。就算是当今天子顾忌皇室脸面,不想公开这份秘密。那随便找个宫内失火的苗头,便能要了自己母妃的命,哪还轮得到自己来面见母妃。
但是朱常洵还是有些不解,那天子这么做的目的是在哪呢?
郑贵妃看着自己的儿子,对于当日在背后支持李选侍感到有些后悔,竟没想到一时冲动,会把自己的儿子陷入危险之中。
于是将自己当日的所作所为告诉了自己的儿子。
而朱常洵在听得母亲的话后,也是又惊又喜。
喜的是,自己的母亲,确实不曾犯下那般滔天之罪,惊的是,母亲也确实得罪过当今天子。这可如何是好。
倒是郑贵妃好像猜出了朱由校的意图,对着朱常洵说道:"皇上此举或许是让你知道,母妃确实得罪于他,借此想要从你这位皇叔身上得到些什么。。。"
朱常洵不待自己的母亲说完,便转身而去。
"儿臣即刻去向皇上给母妃请罪。"
说罢,便大步的走出了翊坤宫。听得母妃并没有谋害过先帝,只是给当今天子使出过一些小绊子,只觉得身上仿佛散去了千斤担,浑身轻松。
只留下在原地叹气的郑贵妃,望着朱常洵远去的背影,也是暗暗后悔。
大明的天,已经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