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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在大河的尽头，公使团终于找到一个小镇，镇上的居民正是张国利踏破铁鞋想要找的欧罗巴人。小镇镇长头戴宽檐礼帽，笑呵呵地迎了上来。公使团翻译上前交谈，可说了几句话，对方没人能听懂，翻译也听不懂镇长的话，弄得大家都很窘。这时镇长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叫人请来一名牧师，双方终于对上了话，原来中国翻译说的是生硬的拉丁语。

&ldo;欢迎中国特使光临新阿姆斯特丹镇！我叫彼得&iddot;密努特，任新荷兰领地总督。&rdo;&ldo;镇长&rdo;热情地伸出了手，想与客人握手。

张国利却一抱拳道：&ldo;很荣幸见到荷兰总督大人，请接受新中华公使团的微薄之礼。&rdo;说完，他双手呈上一块上等彩花丝帛。

密努特总督接过丝帛，呆愣不语。他一直听人说，古老而神秘的中国物产丰富，遍地是金，但亲眼看见做工如此精美的彩花丝帛还是令他大为惊讶。总督摘下帽子，微鞠一躬，然后伸手一指总督府，微笑着说：&ldo;先生们，请！&rdo;

经过翻译费力的解释，密努特终于明白了新中华公使团的来意。他点了点头说：&ldo;本人很同情贵国反抗西班牙的斗争，我国也正在与西班牙交战，能一起联合作战固然好。但是，此事并非我一个总督所能决定，我建议公使先生乘坐荷兰商船去我国本土商议，下一班船后天离港。&rdo;

公使团在荷兰官员的带领下参观新阿姆斯特丹镇。整个小镇仅有几十幢房子，许多为库房建筑，上面印着&ldo;荷兰西印度公司&rdo;的标记。镇上的小路几乎全是肮脏的土路，只有沿码头的大街铺着白花花的贝壳，样子稍为整洁美观。小镇里居民很少，除了在码头上忙碌的工人外，其他男子大都聚在酒吧里喝酒，街上随处可闻酒鬼的叫骂声。

公使团一行人在码头区稍作停留。许多人好奇地看着大街旁形形色色的店铺和酒吧，副使郑福海却背对大街，专心致志地研究着港内停泊的一艘荷兰商船。如果说这个小镇看上去显得原始野蛮，那么这艘西洋帆船的制作却可称得上巧夺天工。整艘船的尺寸虽小，但船身比中国帆船圆滑和细长得多，船上的桅杆高耸挺拔，船帆系统结构复杂，用于控制船帆的绳索数不胜数，这一切都远远超出了中国船匠的制造水平。郑将军急不可待地想看一看该船在海上的实际航行能力。

&ldo;鸽子回到他那里，嘴里叼着一片新拧下来的橄榄树叶，挪亚就知道地上的水退了……&rdo;爱蜜丽以很慢的语速给王二讲故事。

这是每天晚上必修的&ldo;圣经课&rdo;。说来也怪，王二在原来的地理课上，一听到洋词就想打瞌睡，可在爱蜜丽的&ldo;课&rdo;上却专心致志。经过一段时间的苦练，他已经学会了简单的荷兰语，他告诉爱蜜丽自己是掉队的中国公使团成员，他自然没说自己只是个挑夫。既然是公使团要员，怎么能一上课就打瞌睡呢？再说，爱蜜丽教的做人道理与小时候娘说的也差不多，比如做人要善良，要诚实等等，听起来挺顺的。此外，王二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每当被她的那双大眼睛盯着的时候，心里总觉得惶恐不安，想偷懒都不成。

&ldo;艾尔，跟我说说前几天教你的马太福音的内容。&rdo;

王二抬头瞪着屋顶，费力地想了好一会儿，这位&ldo;爱老师&rdo;可真严啊！最后他吱唔道：&ldo;你是说……耶稣降生的故事吗？&rdo;

&ldo;鸭，鸭！&rdo;爱蜜丽含笑点头。荷兰人说&ldo;对&rdo;总象在赶鸭一样〖注8〗，十分滑稽。对这点王二早已习惯，此时他又一次沉醉于对方那甜美的微笑中。

&ldo;快说吧。&rdo;她催促道。

&ldo;那耶稣为以色列人士，他的母亲叫……嗯……玛丽亚。&rdo;王二慢慢地开始了他叙述。&ldo;有一天，她对丈夫说：&lso;我怀孕了，但那不是你的孩子。&rso;丈夫气恼地问：&lso;那是谁的？&rso;她说：&lso;只有上帝知道（天晓得）！&rso;&rdo;

爱蜜丽一边笑一边听他将故事讲完。结束时，她情不自禁地在王二的肩膀上&ldo;轻拍&rdo;一下，兴奋地喊道：&ldo;太好了，你全记住了！&rdo;

王二哼了一声，那个愈合的枪伤在她有力的拍击下，又开始隐隐作痛。

&ldo;对不起，艾尔！肩膀怎么啦？&rdo;

&ldo;没事，没事！&rdo;王二挺了挺身说。他不想在爱蜜丽眼前示弱。

在她一再追问之下，王二只得连手势带说话地给她叙述那场战斗经过。他不知道与他们交战的西夷用荷兰语怎么说，便在纸上画了一个西夷模样的人。

爱蜜丽看了画像，惊叫一声：&ldo;西班牙强盗！&rdo;她那双柔和的大眼突然喷射出两道怒火，王二暗暗吃惊。

〖注8〗荷兰语的&ldo;是&rdo;为ja，读作&ldo;鸭&rdo;。这种发音在日后的美式英语中颇为常见。

上篇第四章坠落花丛　　荷兰西印度公司商船终于拔锚起航了，船缓缓地绕过新阿姆斯特丹港外的沙钩屿后便驶上了波涛汹涌的大西洋。张国利和许多官员都不习海浪颠簸，纷纷回到船舱休息，但郑将军仍坚持站在后甲板上，这儿视野开阔，便于学习驾船技巧。

桅杆上层层叠叠的船帆被风吹得鼓鼓的，帆船顺风疾驰，航速惊人。郑将军朝目的地方向望了一眼，去那儿是顶侧风，他知道下一步操作将是衡量该船性能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