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矮的土坯房里,陈书宁低着头,按王娜教的,用碎花布做出一个蝴蝶结。
陈书宁看着手里的蝴蝶结,感叹道:“幸好做这个不难,不然就我这两下子,肯定干不了这活儿。”
“你肯定能干。”王娜笑着说:“哎……我们那台缝纫机卖的太早了,要是有缝纫机的话,一天能做好多呢!”
马兰芝低头做着头绳,轻声附和道:“是呀!也怪我太着急了,应该等上大学的事儿定下来,再卖那台缝纫机。”
陈书宁闻言,停顿了片刻,随即又开始干活。
“兰芝,你们想好去哪里上大学了吗?”
马兰芝嘴角勾起,自嘲道:“我能考上大学就不错!书宁,我们和你不一样,我底子差,能考上大学都是祖坟冒青烟了。”
“我要是能考上大学,我爸妈做梦都能笑醒。”王娜笑嘻嘻的说:“我要是能成为老王家第一个大学生,族谱上都得有我一笔。”
“族谱?”陈书宁好奇的问道:“王娜,你们家里有族谱吗?”
王娜点了点头,答道:“对呀!说起族谱,书宁你们这边,为什么都没有族谱啊?”
陈书宁失落的说:“小鬼子打过来的时候,我们村家家户户都有人参军。老大死了,就让老二去,老二死了还有老三……
他们一起上战场,能活着回来的,只有我爷爷一个人。小鬼子不干人事,烧杀劫掠无恶不作。
我爷爷走的时候,村里有三百来户人家。等他回来时,村里还剩几十户人家。都让小鬼子祸害死了。
我们家以前是有族谱的,打小鬼子的时候丢了。那年月能活下来都难,哪儿还顾得上族谱?我爷爷说过,我们是明朝的时候,从河西省大槐树迁过来的。”
那场仗打完,安定县十室九空。断掉的族谱背后,是成千上万个破灭的家庭,他们连后人都没有留下。
王娜眼眶通红,追问道:“那你们就没想过,回老家续族谱吗?”
陈书宁摇了摇头,说道:“我们搬过来都几百年了,去哪儿续族谱啊?我爷爷自己写了本族谱,想传下去呢!哎……”
陈书宁手指翻飞,很快又做好了一个蝴蝶结。她小心翼翼的问:“王娜、兰芝,如果我能弄回来一台缝纫机,这买卖我能一直做下去吗?”
王娜抬头看向马兰芝,马兰芝思索了片刻,答道:“书宁,我和娜娜在陈家村待不了多长时间。
家里来信了,如果我们俩考不上大学,家里会帮我们找工作。以工作调动的名义回城,所以……”
王娜点头说道:“书宁,如果你想一直做这些东西,就买台缝纫机。趁着我们还没走,你多学几种样式。”
陈书宁脸上闪过激动之色,她感激的说:“谢谢你们!兰芝、王娜你们放心,就算我单干,也要等到你们离开之后。
只要你们在陈家村一天,我都不会撇开你们俩个。要是你们不教我,我也不会做头绳,我不干过河拆桥的事。”
“好,我们相信你!”
窗外传来知了的叫声,陈书宁用冷水洗了把脸,赶走了困意。她背上挎包,急匆匆的出了知青点。
整理好农具,又烧了一锅开水,村民才陆续赶过来。
许青山望着斗大的太阳,不耐烦的抹了把脸。想到家里寄来的信,心中想着:再坚持坚持,很快我就能回京市了。
陈家旺穿过人群,拿起叉子转身就走。许青山眯着眼看着他,嘴巴微微张开,颤动了两下又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