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飞舟听了对方的话,顿觉一头雾水,全然想不通他的目的。尽管如此,他还是依照对方的话,徒步向前。武力的差距,只能让他听从于青年,这就是江湖的规矩。
倚在客栈的窗边,连清看着青衫男子纵马从西面折回,向着东面而行。
一刻后,她穿着一身黑衣,如男子一般束发,悠然走下客栈。即使她巴不得一日驰千里,也必须装作悠然的样子。谁又知道,这客栈里有没有黄药师派来监视的人?
向西的道路上,她一边走着,一边状似漫不经心地一扫路面。只见马蹄印交错纵横,深浅不一。大约走了十来里左右,地面上出现几个相当深的印迹,而之后的马蹄印变得很是凌乱,就像是马儿突然间受到了惊吓之后慌不择路地狂奔。
这是连清想要看到的,直到此刻,她才稍稍放下了心中的戒备。
一个男子「纠缠」一个女子的目的,其实并不那么复杂,她后来故意咳血以及说出那种话的行为不过是为了进一步确定自己的猜测。
心高气傲的黄药师本不应该忍下这口气,但若是他忍下了,一切不言而喻。
——尽管不可置信,这个男人确实对她有意。
若他只是个普通的男人,那也倒罢了,但他偏偏是黄药师,这个男人的本质和她太相似,想要的东西,就是不择手段也要得到手便是他们的信条。既然她无意,便不能给他分毫的机会,否则——
连清故意让纪飞舟向西而行引开黄药师,她断定少年必然为了保命而告诉黄药师她的行踪。任何人都是不可靠的,哪怕是徒弟也一样,更何况还是才拜的?她自然不会相信少年,黄药师向东而行便是最好的证明。除了自己,谁都不能交付绝对的信任。
继续向前,一里之后,连清以为向东而去的男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眸光一闪,她微讶挑眉。
“别后不久又再次重见,可见我们当真有缘。”
女人虽是改变了装束,又易了容,但是黄药师依然能够在第一眼便认出她来。
有些人,你只需看一眼,就再也无法忘记。
“都在你的算计中,自然是不会无缘的。”
连清平静地注视着对方,心下却百转千回,原从来一开始,她就踏入了对方所设下的局。
“多疑有时是好事,有时也是坏事。”
黄药师很是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算计,以一句调戏之言为开端,为的就是她的起疑,而后种种,都在他意料之中。
那日终南山斜峰之战,连清刚踏入武学新境,还无法收放自如,确实是受了不小的内伤,纵然在王重阳面前她掩饰得很好,但是却骗不了黄药师,他和她走得都是唯我之境这条路,自然是相当了解这种境界在最初的时候,内力不稳定会加重内伤。
那一战,着实让黄药师看到了不少东西。
就单打独斗而言,连清胜不了黄药师,只是,却一定能够脱身。若是让她休养生息一段时间后恢复了原本实力或者更进一步,他要成功擒住她,就相当不易了。
所以,他当机立断,引她上钩。
乘虚而入这样的事他做得顺风顺水,很卑鄙吗?
他可不会承认,只要能够达到目的,手段根本不必计较。
第一次见面,黄药师就喜欢上了这个女人。
既然对方对他无意,他只好自己「争裙了。
想要的,就不择手段去得到,他想她也是认同的。
他们是同一种人,天造地设,理所应当在一起。
并不是没有想过徐徐图之,但若是结果不如意,又去哪里再找一个能够擒住她的良机?运气这种东西谁都说不准,他必然要将不可预测的未来就此扼杀。
现在,她不喜欢他,没有关系,等到他们相处的时间多了,他自然多的是手段让她离不开他。许多男人认为,对女人用强迫的手段没有意思。然而,于黄药师这样的男人而言,心甘情愿固然好,但倘若实在不成,强迫的手段却是必要的。
黄药师宁可被恨着、被厌恶着,也不愿意失去他喜欢的女人。如果两个人之间一定只能有一个人是快乐的,那么很抱歉,他绝不是一个无私的人。
看来,真正自以为是的人是她,连清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是战还是降?
哪一种看上去都不是个好选择。连清的掌心在空气中划过,凝结成几枚透明色的细针,指尖一抖,这如牛毛般的小针四散开来,向着黄药师身上的几处关节袭去。
他正要闪身躲开,她却不知为何,突然向地面坠去,黄药师心下一急,直冲上前,想要查看对方的状况,是以,原本他能够避开全部的冰针,却是硬深深让其中一根打入他的右臂之中。
他接住连清之时,怀中的人突然睁开眼,向着他被冰针穿透的右臂猛力一击。
连清选择的是并不是战或者降中的任何一种,而是第三种——兵不厌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