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袖袋里摸出剩下的一块碎银和那几百个铜板,全放到了船头“我们身上只有这些了。”
对面船上的汉子们不知怎地全都大笑起来,仿佛是在笑她不知所谓。
秦筝咬着唇低垂着头不敢看他们,先前在商船上秦筝听船客们讲了不少绿林的规矩,说是碰上劫匪后千万不能抬头,被抢了钱财好歹还能有条命,若是看清了他们的模样,保准得被杀人灭口。
那个痞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彪子,去看看船上那个男的。”
对方的船靠近,秦筝垂着头只能看到一只穿着草鞋的脚踏上了她这边的船,裤腿挽至小腿处,碗口粗的小腿上布满了卷黑的腿毛,手上还提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
秦筝害怕得整个人都在发抖,眼角余光瞥见上船的人用刀尖抵在了太子颈下,忙扑过去护住了太子“别动他!要杀就杀我!”
她微仰起头,让遮住脸的乱发散开,水色粼粼,月色澹澹,她是这水色与月色间的第三种绝色。
太子重伤又高烧不退,但对危险还是十分警觉,在那人拿刀靠近他时,他就恢复了几分意识,奈何身体里像是灌了铅,眼皮似有千斤重,无论如何也醒不来。
意识再次陷入混沌前,他只隐约听见了秦筝这句话。
心底有个未知的角落像是被什么柔软的触角轻触了一下,她竟待他情深义重至此么?
拿刀的络腮胡大汉瞧见秦筝的容貌,明显倒吸一口凉气“娘哎……老子这是看到仙女儿了?”
船上其他人显然也被秦筝的美貌所慑住,半晌无人说话。
秦筝这般豁出去,全然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思。
他们若杀了太子,以自己的容貌落到他们手中后,下场可想而知。
不如用美色做筹码,先保住太子的性命,再徐徐图之。
“呵,还挺护夫。”痞气的声音哂笑道。
这次秦筝看清了,说话的是个穿短褐的男人,肩背肌肉虬扎,在褐衣下也能隐隐瞧出轮廓,充满了爆发性的力量。小麦色的脸上有道一寸来长的刀疤,黑如嚁石的一双眼里透着野性,整个人像是一头豹子。
不知怎地,看到这男人,秦筝忽然就想起先前在水匪船上瞧见的那小姑娘来。
细辨之下,他们长得是有几分像,尤其是那双眼睛。
方才那络腮胡汉子管他叫大哥,想来他就是这群人的领头人。
他们口中的大小姐,会不会就是她先前遇见的那个小姑娘?
男人见秦筝一直盯着自己看,突然痞笑一声“小娘子,你男人还没断气呢,这就盯着我看晃了神?”
船上的汉子们都大笑起来。
秦筝在他们的笑声里,挺直了背脊不卑不亢道“好汉误会了,我只是想起先前在水匪船上见过一个长相跟你有几分相似的姑娘。”
此话一出,水面上顿时一片死寂。
穿短褐的男人一改之前的散漫,瞬间正了脸色,“你说说对方的特征。”
秦筝心知自己这是猜对了,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道“那姑娘瞧着约莫十四五岁,肤色偏黑,穿一身藏红色衣裙。”
络腮胡汉子喜道“那就是大小姐!”
短褐男人面上也有几分喜色,但并不明显,他接着问“她被关在船上何处?”
秦筝如实道“就在甲板上的一个大铁笼里,她当时手脚都戴着铁镣,求我救她,可我和我相公都是自身难保,只把开锁的钥匙扔进了铁笼里,她说她拿到钥匙就能逃出去。”
听到此处,男人看她的眼神不由得变了变,道“若这是你为了活命编的谎话,老子的刀可不是吃素的!”
秦筝迎上他的目光道“我所言句句属实,你们若不信,找到了那姑娘大可问她。”
男人见她确实不像是说谎,对那络腮胡汉子道“彪子,划船,带她们一起走。”
船上的络腮胡大汉捡起竹篙,在水面抡了两个大圈,秦筝她们的小船就调了个头。
秦筝护着太子坐在船尾,方才她看着镇静,可后背已被冷汗湿透。
这会儿冷静下来,她倒是粗略数了一下他们的人数,他们一共六只船,每只船上都挤了七八个汉子,保守估计也有三四十人,看样子是要去找先前那波水匪寻仇。
不管这波人跟水匪交锋是胜是败,她和太子跟着他们都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