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承稷在黑暗中睁开眼,腰间抵着一只脚丫子,定睛一看,秦筝不出意外地又没睡在枕头上,这次她头朝床里边睡着,一只脚蹬在他腰侧,另一只脚不知放在哪里。
睡前明明是各盖一条被子,但她自己的被子全被她踹到了床尾去,不知怎地把他盖的被子扯了大半过去,却也没全盖在她自己身上,她只搭了个被角。
楚承稷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他把被自己盖得暖烘烘的被子搭到了她身上,拿起放在床头的外袍几乎没弄出什么声响地出了房门,到了外边才穿上外袍,撑伞去开院门。
前来的人是一个东寨汉子,神色间难掩激动“军师,果真如您所料!西寨的人今夜来突袭了!”
楚承稷问“人现在何处?”
“从杏子林穿过来的,王哥说等他们往口袋里钻深点再封口。”
楚承稷点头道“留五人看守这院子,再点十几个人随我去东寨门。”
汉子听他说留五人看守这院落不由得一愣,随即想到他是不放心他夫人的安全,又连忙点头应是,冒着大雨转头就回去叫人。
二当家一行人穿过杏子林抵达东寨后,一路直奔林尧的宅子去。
前方突然响起一阵狂乱的犬吠,二当家惊觉不对,抬手示意身后的弟兄们停下。
黑暗里有什么东西疾驰本来,还伴随着愈来愈近的犬吠。
一道闪电劈下,众人发现前方奔来的是七八条猎犬时,脸色不禁一变。
二当家大喝一声“中计了!快撤!”
一行人忙往杏子林跑,跑在最后边的人被猎犬咬住,当即惨叫出声“这该死的畜生!”
拿起刀还来不及砍下,前方杏子林里突然飞出几支利箭。
毫无防备的西寨人瞬间倒下好几个,二当家跑在前边,未料到杏子林有埋伏,肩头也中了一箭。
林子里躲了不知多少人,他们在明,人家在暗。
二当家不敢赌,当即掉头“从打谷场走!”
剩下的人全然已是惊弓之鸟,二当家说往哪里撤,他们就跟一群蝗虫似的往哪里冲。
二当家心知从打谷场过去也能到林尧家,只要拿住了林尧,就能破局!
但等他们抵达打谷场后,守在那边的却是拿着一对百来十斤大铁锤的王彪。
“老子可算把你们给等来了!”王彪壮士得跟座铁塔似的,以往西寨那边也只有吴啸能跟他较量,现在吴啸跑了,二当家有伤也不敢同他硬碰。
见王彪那边有十几个人,他当即指了七八个西寨人“你们在此拖住王彪,其余人跟我走!”
林尧是杀不成了,唯有先回西寨才能保命。
但现在回西寨的路都被封死了,现在只剩东寨大门。
二当家咬了咬牙“从东寨大门突围!”
他捂着中箭的左臂被亲信扶着在大雨里艰难回逃,走过的地方,都留下了被雨水稀释后的淡红色血迹。
终于到了东寨大门处,在夜幕里瞧着似乎只有一箭距离了,可当大门处燃起数把火把时,本就灰头土脸的一群人脸上全都浮现出了绝望。
一排弓箭手站在最前方,搭在弓弦上的箭镞泛着寒光。
“咻!”
一支箭破空而来,二当家连忙侧身躲避,脸上却还是被箭镞划出一道血痕,那支箭射中了他身后一名小喽啰。
小喽啰捂着中箭的肋下,伤口处源源不断涌出的温热鲜血,不知是痛的还是吓的,惨叫连连。
其余西寨人再看那边举着弓箭的一排人,拿刀的手都在抖。
楚承稷把刚用过的弓交给身后的东寨汉子,一袭黑袍在冷风中扬起,火光下他眸色凉薄得似这场冷得侵骨的夜雨,“既然来了,二当家又何必急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