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娘立时横眉冷目尖声叫起:“好你个吃了不吐的白眼狼!老娘白养了你这许多年。往日倒说事事的孝顺我,时时的迎合我,怎么着,如今出去住了五年,竟是骨头反了翅膀硬了的?”
贾环眯着眼,静静地看着她:“那姨娘待如何?”
“你该把那些好的都存在我这儿,此时借你舅舅帮衬一把,来日好给你添上足足的彩礼钱!我瞧你这个丫头就不错,入得房来,总该添置两身新衣裳不是?”赵姨娘像是松了口气儿,忙急急地说道,浑然没注意到莲香吓得煞白的脸孔和贾环越发冷然的神色。
此时屋中三人也算看清了,今儿这赵姨娘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了,若没个银子甚的,便要像个狗皮膏药的黏着,迎面泼人一头粪水,真正地臭不可闻!
贾环暗自捏了捏手指,叹了口气,只觉心中烦恼不已。说到底,他最亏欠的恐怕就是此人,原著中本体固然愚笨刻毒,但却仍是有着几分孝心的。赵姨娘固然自私狠辣,一心想着上位出头,却未必是一点儿慈母心也不曾有。自己夺了她儿子的未来与生命,帮这一次便也算了。
心里有了计较,贾环却仍是不喜赵姨娘见钱眼开自私自利的性子,只冲莲香使了个眼色,道:“我存了好些年的月例银子可还有剩罢?都取了给她。”
莲香转了转眼珠子,抿嘴极是不甘道:“哥儿,那可是你分分厘厘存的,白给了她,又不知感激的,我冷眼瞧着都心痛得很!”
赵姨娘一瞪眼,竟是疾走几步要去推她打她:“好你个牙尖嘴利的骚蹄子!你要给我儿灌甚迷汤,小心我使他撵了你出去!凭你的皮相,在青楼里恐好卖个高价了!”
莲香气得身子发抖,贾环却把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拍,碎成了八瓣儿,冷喝道:“吵闹什么!莲香是我的人,哪个轮得到你要打要卖!进去取银子去,好让她快快地走!”
莲香狠狠跺了跺脚,红着眼眶进了里间。
赵姨娘面有得色,只以为贾环怎么说都是她十月怀胎肚里掉下的肉,虽离家五年略有生疏,心里却还是惦记自己的,当下便要贴上去好好地说些小意话,宫保却拦将在她眼前,绝不使她迈过半步去。恼的赵姨娘面色涨紫,却仍是欺软怕硬,不敢与这壮汉较真儿。
很快莲香便捧着一个巴掌大的红布包走了出来,赵姨娘忙不迭从她手里抢过,散在桌面上,却仅有十几枚大字儿,一二两散碎银,几张小面儿的宝钞,登时露出不可置信之色,又似想到甚么转眼愤怒起来:“好你个莲香,原是个手黑的贼丫头!他们都和我说了的,环儿此处至少有百十两银子,怎么如今只剩这些了!”
莲香撇了撇嘴,恶毒道:“哎哟喂,瞧姨娘这话说的?哥儿和我可还没成仙呢,一月统共就那么些钱进账,要吃要喝的,过年了还多少要添一二件衣裳的!哪个还剩那么多闲钱,就这些,还是哥儿从牙缝里抠下的,您瞧瞧他的衣裳,可有好料子的,俱是些细布粗麻,至多不过是府里先前的旧衣裳改了的,倒怎不见您关心?”
赵姨娘一时语噎,竟想不出半句话来驳她。
贾环在外自然从不遮掩,赫连扣给的那都是御用贡品,千金不换,在家却向来谨言慎行,那些好穿好用的,都叫莲香细细收了,处处不忘身为庶子的本分习惯。
这屋中稍有几件好的,也不过是老太太兴头上了赏赐玩儿的,赵姨娘虽眼红心喜,却半点不敢将手伸到这上面去。
赵姨娘不信,自要进屋去找,贾环也不阻拦,由她去了。里屋乒呤哐啷一通响动,赵姨娘发鬓散乱面沉如水地出来了,她向来是不知羞耻脸面的人,当下也不管不顾地往地上一坐,嘴里吵吵道:“我不管,别人只与我说了环哥儿你是有好些钱的!这糟了心的狼崽子啊,竟连他的亲舅也不帮手,可是要我如何出去做人。。。。。。”
说不到一句,她又哭闹起来,手脚撒疯似的挣得厉害,连宫保也治不住她。
贾环暗了暗眸色,哑声道:“莲香,把屋里嫂子与我把玩的那块玉佩给了她!”
“哥儿!”莲香惊叫道。
“去!”
赵姨娘只听还有好处拿,登时爬起身来,少年却似依稀地笑了:“姨娘,你也说不得环儿不帮你,也就这一回罢,日后你过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祸福不相连的,可好?”
女子握了莲香手里那块颜色上乘的羊脂白玉莲花佩,喜上眉梢,哪里还顾得上他说些什么,连忙口上应了,欢天喜地地去了。
莲香愤愤道:“哥儿,这人就是个填不满地蛀虫,你且护她做什么?”
贾环抿着唇,眉上蜿蜒出极冷厉的线条:“也就这么一回,自是我欠她的。宫保,且去查查那赵国基的事情,恐不简单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