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的思绪千回百转,顾燕又记起圣旨和赵星的那副得意嘴脸。
外帘同考官是给学子糊名誊卷的人,一般都是由文武官员担任,这个位置说重要也还好,说不重要呢,也不对,总之,是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
而听今天那圣旨的意思,似乎是礼部尚书主动给赵星争取外帘官的位置。
礼部尚书出身寒门,是帝王的心腹,赵星救了尚书的女儿,自以为攀上高枝。
但帝王心思缜密,尚书能成为她的心腹,城府也不是一般地深,是绝不可能因为赵星救了她女儿,而对其另眼相待。必定是尚书那久病在床的单纯女儿为赵星说了好话。
赵星想做外帘官,意欲何为呢?
顾燕思考了一会,觉得赵星目的必定不单纯。她想干什么?招揽势力?借着广昭王府的身份与那些学子来往,私下结交?
可世家学子对广昭王府的人是不会有好脸色的,更别提结交了。至于寒门学子,那倒是有几分可能。
若赵星真是抱着这个目的,结交一两个还好,与太多学子私下交流,那就真的太不把帝王放在眼里了。
不过话说回来,帝王为何会同意让赵星做外帘官?难道是想试探广昭王府?
这件事如果放在以前,顾燕一定会去提醒广昭王,让她告诫赵星注意言行举止。但今时不同往日,广昭王府是好是坏,跟她有什么关系。
一个数十年如一日责骂自己女儿的母亲,甚至还是用那种屈辱的方式,让她成为江朝所有人茶余饭后的一则笑话。
还有父亲,病入膏肓,现在都未醒,那个女人却始终不肯来见一面。
虽说世女之位没有被废,但顾燕一点都不感恩,因为这对于她来说,就好比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在训狗!
这样的母亲,这样的广昭王府,她已经彻底寒了心。
在广昭王府没有倒台前,她要筹谋好一切。
不管是排除阻碍,撺掇廖涵去北定府,还是在春闱期间发展寒门学子成为自己的人,以及带上陆尘去往奉安州挖金子。
但现在要做的不是上述的任何一件事,而是为她父亲去青台山请那位德高望重的大师治病。
父亲,不能死,不能死的……
……
不久,顾燕和谢芝就坐上了那辆前往郊外的马车,临行前,她用专属的联络方式写了一封信给云乐,告知她自己万事平安,一切按信上计划行事。
纪听坐在马车前,不时扬起鞭子加快速度。顾燕这次只带了谢芝和纪听。
当然,她知道广昭王的暗卫一定在隐蔽处跟着自己,从前她还会把这种行为解释为广昭王对她的爱护,现在想来,全是她自作多情。
从小到大,她受过那么多非人为的伤,那暗卫出现过一次吗?一次都没有。
什么爱护,都是她臆想的,根本没这回事。
马车在山脚停下,她们的目的地是位于山顶的道观。
要去山顶道观没有大路可走,只有一条蜿蜒的曲径小路。此时天色阴沉,细雨蒙蒙,山间起了一层淡淡的云雾,小路更不好走了。
纪听把马车拴好后,一回头,谢芝与顾燕的身影已经在远处了。
他不禁埋怨起谢芝来,明知世女眼睛不好,现在又在下雨,路肯定湿滑,谢侧君也真是的,万一让世女摔了可怎么好。
不过纪听着实是误会谢芝了。
谢芝也想走慢一点,但顾燕不听,他速度磨蹭,她就一个人往前走。谢芝无奈,只好遵循她的意愿。
谢芝小心的牵着她的手,头上的油纸伞几乎全往她那边倾斜,明明自己被淋湿了大半肩头,也全然不在乎。
山间雾气弥漫,偶尔还能碰到几个下山的行人,不过,大多面色颓丧,似乎是遭受了什么打击。
谢芝不知想到什么,面色渐渐凝重。
青云山上确实是有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师,不过若想请他出山,有一个规矩,需在方丈处回答三个问题,三问三答皆是大师认可的答案后,才能拜见。
谢芝临行前跟顾燕提过,不过她显然没放在心上。
对她来说,权势永远能让人低头,她现在还是广昭王府的世女,即使受人耻笑,但想请一位寺庙里的大师出山,她认为易如反掌。
好言不行,那就威逼。
威逼不行,那就以刀剑相对。
反正,她现在是个阴晴不定的疯子,做什么都有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