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她暗戳戳地炫耀了江祁景:“何女士你不用太操心,那个人家境学习都挺好的。”
何琣正在切水果,正色说家境学习好有什么用,要教养好。
比如说江锋那个大儿子,家世够好吧,学习够好吧,前脚跟混混打架打赢了,第二天被混混反咬一口拎进了警局,差点上社会新闻,后脚出警局就跟父母吵到断绝关系。类似这样又疯又没底线的人就要尽量远离。
“恰好那个时候我妈想认秦何翘做干女儿,我以为她是来监视我的,闹回一中还跟你避了一段时间的嫌。
那个时候我每天都要去小树林后面的锦鲤池里许愿,希望你少生点我的气。结果后来发现……其实你也不太记得我了。
现在想起来挺好笑的,那个时候我怎么没有移情别恋,还继续喜欢了你这么久呢。其实我也想不明白了。”
曾经的她坚硬得像一块钢化玻璃,无论怎么伤害敲撞都完好无损。
但如果有人在最脆弱的点上轻轻一击,整块玻璃便会在瞬间溃得粉碎,爆炸碎裂成不起眼的尘埃。
其实哪儿有什么东西会突然间崩溃。
就像一棵参天古树轰然倒塌,旁人看不见它朽掉的木心,烂掉的树根,只看到它因为一场不算剧烈的风雨而死亡。
然后想着,这棵树好脆弱。
旁人看见她,然后也会想着,她好脆弱。
怎么会呢。
她喜欢江祁景的时候,比谁都坚强。
云及月抬起头,看着天花板,抬头的弧度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你不要误会了,我没有替自己平反的意思。只是想说明一点——”
“是你先放弃我的,不要表现得好像是我抛弃了你一样。江祁景,这一套对我真的一点用都没有。”
从听见她说一哭二闹三上吊解除婚约开始,江祁景的瞳孔就下意识紧缩。
当云及月轻声细语地把当初为什么装作不认识他解释清楚时,他已经满眼空白。
他愣了很久很久才回过神,心尖像是被硬生生淋了一勺热油似的,疼得揪起,握成拳的指节已经因为用力变成了青白色,在掌心见了血。
男人额偏垂下头,刚刚还笔直的高大身材摇摇欲坠,撑着墙也没有办法站起来,最后踉跄地半跪在病床边,声音很低:“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即便知道这个时候说一点用都没有,可是他再也找不出来更合适的词。
归根结底都是他的错误。
年少时自尊心扭曲过盛,云及月不理他,他就加倍地把冷漠和恶意还回去,像个被父母否定后沉不住气的小孩子,看见同龄人也在笑自己,便立刻跳着脚证明自己有多了不起。
结婚后又从来不肯面对自己的内心,好像把过去自己的做法否定是件天大的难事,最后只能用最稚拙的办法试探和伤害爱自己的人。
江祁景的嘴唇翕动着,喉咙哑得连一个多余的字都说不出来。心脏早已经被剐得千疮百孔,拼凑不出任何完整的地方。
云及月低下头,娇颜一片平静:“我想休息了,你可以出去吗?”
她甚至根本不在乎他的道歉。
她真的不要他了。
这个认知再度将江祁景刺得伤痕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