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之前,寒离月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他看着满地的尸体,觉得不甚美观,于是微微抬手,空地上霎时平地起火,火舌卷着满地的碎尸,所有痛苦狰狞的面孔转瞬间化为灰烬。
沈漠站在火焰中间,眼睁睁看着谈衣被带走,铺天盖地的心痛与灼灼怒意几乎燃到了血液中。他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心痛过,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愤怒过,想到谈衣这么多年都是在谎言中度过,而那个欺骗他的人却或许还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他所有的尊敬与孺慕……
“委实可恨!”云澜剑爆发出凛冽的蓝光,沈漠纵身跃起,千万道剑光交错着穿云而下,整个梦境顿时被撕裂开来,所有景物都如琉璃般破碎,露出秘境中一片荒芜的土地。
沈漠收剑归鞘,焦急地往四周查看,寻找谈衣的身影。这时,他看到一片熟悉的红色衣角从一块山岩后露出,他连忙御剑赶去。
谈衣靠在灰褐色的大山岩边,低垂着头,眼睛紧紧闭着,苍白的脸上有一抹淡淡的红晕,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微笑,不知是做了什么梦。
沈漠蹲下来,看着谈衣的一缕黑发凌乱地伏在脸侧,伸手轻轻将它拂开,璀璨的星眸中点点温柔如水漾开。忽然,谈衣的嘴唇微动,轻轻说了几个字,沈漠侧耳倾听。
“尊上,我,我对您……”谈衣的声音不大,仿佛只是在一个人喃喃自语,可是谁都听得出来,他语气中丝丝缕缕的隐忍与认真。
沈漠的心一咯噔,只听谈衣继续说道,“我一直对您心怀爱慕……”
就像是被尖锐的冰凌刺穿,寒意与痛楚同时贯穿了胸膛,沈漠身体猛地一颤,勉强撑住旁边的山岩才没有踉跄倒下。
尊上……爱慕……他的脑中不停地回荡着这两个词,耳朵也像耳鸣了似的只听得到这四个字。他的手掌紧贴着粗糙不平的岩石表面,一下紧握成拳头,大块山岩顷刻间就被生生硬掰下来,在手中被捏地粉碎,鲜血混着捏碎的石粉从掌心流淌而下。
谈衣听到动静,偷偷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某只正在疯狂自虐。
沈漠感觉到谈衣的视线,立马停了动作,然后迅速把染血的那只手藏到袖下,脸上恢复成漠然的表情,谈衣眨眨眼。
【滴,沈漠好感度增加5点,当前好感度90】
【系统:……为什么被刺激了还能涨好感?!!】
【谈衣:这个……大概就叫做虐恋情深吧。】
【系统:……人类的世界如此难懂。】
“既然醒了,那便走吧。”沈漠站起身,目光在脚下的土地停留了一瞬,一眼都没有看谈衣就率先转过身去,状似十分冷漠。
【系统:人家不理你了主人。】
【谈衣:没事,这是情趣。】
谈衣看着那个看似冷淡实则伤心且暗中生气的背影,哼笑一声,笑眯眯地扶着岩石站起来,然后瞬间变脸,嘴里发出“哎呦”的一声,低头捂住了自己的腹部。还没等他“哎呦”个第二声,一个带着淡淡檀香的怀抱就从后环抱住了他。
“怎么回事?”沈漠揽着谈衣的手都不敢用力,生怕太过使劲让他的伤再加剧。
听到谈衣的“梦话”,他又悲又怒,心中还有些许的怨气。他想问他既然已经心有所属,又何苦要总是一再地来撩拨他?他到底把他看成了什么?又想到或许谈衣对谁都是这样,只是他经受不住,因为他的几个动作就弥足深陷罢了。
因为这种种复杂的感情,他竟然忘了谈衣还有伤在身,连好好察看一番都不曾就要丢下他径自离开。
他怎么能这么做?
沈漠扶着谈衣,涩然道,“伤口如何了?痛不痛?严不严重?”
谈衣没答话,却反手抓住沈漠的右手,翻出他血肉模糊的掌心,轻声说,“你只问我痛不痛,你自己呢?”
沈漠怔住,被谈衣抓着的手刹那间生出灼热的温度,心头仿佛被重重一击,苦苦支起的壁垒瞬间坍塌溃散,他的整个胸腔又被一个同样的名字填满,甜与酸与苦与涩同时在心间蔓延,滋味复杂难言。
又是这样。沈漠袖子下的左手慢慢握紧,明明对他无意,却为何总要这么对他?你或许只是这么随便地说了一句话,掉头便忘,我却要日日夜夜地心神不宁。
可如果谈衣不再这么对他……
罢了。沈漠闭了闭眼,摇摇头,“我并无大碍。你伤到了哪里?”
其实谈衣并没有什么伤,都是装的。硬要说有,那也都是和寒离月那啥留下的“内伤”,的确还没好全,为了表示自己的“伤心欲绝”,寒离月留下的药他都没吃,不过这种事情就不用说了。
谈衣在自己怀里摸了摸,摸出一个小药瓶,拉起沈漠的右手倒了些,然后又把自己的右手覆上,他的手心生出一团红色的光晕,再移开时,沈漠的伤已经好了。
谈衣满意地看了看,低头迅速地在愈合的掌心上亲了一口,笑眯眯地说,“好了。”
沈漠的指尖颤了颤,耳根处悄悄红了。谈衣笑弯了眼,拉着沈漠的手摇啊摇,剔透的琉璃红瞳中跃动着星星点点的光亮。
沈漠瞳孔猛缩,倏然抽回了手。这个动作十分冷硬且突然,仿佛带着生冷的抗拒之意,谈衣愣了愣,讷讷收回了手。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凝滞。沈漠只觉得手心被谈衣亲过的地方烫得有些发痛,这灼热的痛意穿透掌心,一直传递到了最深最深的心底。他想拒绝,却无法阻挡它进入得越来越深,越来越痛。他无法抗拒,也却越来越割舍不了,放弃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