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程似锦看着他手里的水杯,轻轻敲了敲杯壁,说:“别喝完。”陆渺不明所以,但还算听话地把杯子放了回去,看着她撕开塑料包装,将一个口服液递过来。
&esp;&esp;陆渺看了她一眼,接过来乖乖喝掉。口服液又涩又苦,味道一直蹿到舌根儿,陆渺一口没喝完,立马退缩,他刚要放回去,忽然感觉到一阵视线的瞩目,有温度般烧灼在肌肤上。
&esp;&esp;他吸了口气,难受地舔了舔虎牙,见她的手指虚虚地笼在水杯上,就猜到大概不喝完是不可以的了。迫于程似锦在面前,再怕苦也只能忍耐地全喝光。
&esp;&esp;程似锦把水杯递给他。
&esp;&esp;清水在浓烈的苦涩余韵面前,居然都显得发甜。
&esp;&esp;陆渺喝完药,继续刚才那个话题:“我昨晚不回家,也没有跟小拂说原因。他会很担心的。”
&esp;&esp;程似锦看着他道:“你不止是昨晚不能回去,以后都不能回去。”
&esp;&esp;陆渺愣了一下。
&esp;&esp;“你要留在这里。”她惯于决策,也不觉得这样不需要他人意见的语气有何不妥。至少在陆渺之前,无论她的男友,还是情人,都会程总的专断独行接受良好,对她的话奉为圭臬,从不质疑,“你根本照顾不好自己,而且你的身体也没那么习惯劳动。陈医生说你的胃病很严重,要好好吃饭。但你却总是在外面乱跑。”
&esp;&esp;程似锦停顿了一下,墨眉微凝,有些不悦地说:“你不是要追求我么,难道不该听我的话?”
&esp;&esp;他的大脑临时宕机:“但是,但是……”
&esp;&esp;简单的词句已经无法形容这种感受。陆渺神经敏锐,他就更能感知到自己被对方的占有欲包裹。程似锦的占有和控制其实是比较稀缺的,她对大部分东西都是“不在意”、“可有可无”的态度,所以这种占有反而让人稀奇,让人充满了被需要的安全感。
&esp;&esp;“可是我不能抛下……”
&esp;&esp;“你弟弟?”程似锦道,“陆拂是一个成年人,他应该对自己的人生负责,既然治好了病,就应该独立存活,而不是靠你那份兄弟之情的怜悯勉强度日。”
&esp;&esp;“独立存活……”陆渺看着她的眼睛,“你都没有让我独立存活。”
&esp;&esp;程似锦没有躲避。两人的目光就这么再度交融,她完全坦白,毫不遮掩,墨眸之下是无尽的深渊,望不见欲望的尽头。
&esp;&esp;程似锦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指间柔和的温度贴在他的面颊上。她轻叹了一声,温柔地亲了亲他的额头,陆渺下意识的闭上眼,发觉她只是亲了几下时,又抬眼望过去。
&esp;&esp;“因为你不配。”低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从你对我表白……不,应该是从我决定接受你表白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没有独立和自由可言了。陆渺,投入感情是一件作茧自缚的事情,对你而言是,对我来说也是。我看不到你会心情不好,会很暴躁,你要对此负责。”
&esp;&esp;他的脑海空白了一刹,()
&esp;&esp;陆渺的东西没有扔掉,还放在原位,整洁如新,似乎有人经常整理。
&esp;&esp;程似锦去开会的时候,他百无聊赖地划开新手机,试着给陆拂打个电话——对面是一阵忙音,打不通。他琢磨着跟自己打工的店长联系,也接不通。
&esp;&esp;她对陆渺的社交范围做了一个限定。而这个限定的圈到底有多大,陆渺难以探索出来。他甚至觉得自己除了给她发消息之外,可能联系不到其他人。这种极端情况其实非常恐怖,信息闭塞,任人鱼肉,完全被她侵入进所有的私人空间。
&esp;&esp;“太过分了吧……”陆渺低声自言自语,无力地在被子里决定就这么死掉整整一天。安静半晌后,一只轻灵敏捷的猫走了进来。
&esp;&esp;美貌的长毛三花发出甜腻的叫声。小狗轻车熟路地跳上床,凑过去嗅了嗅被子里暂时决定去世的陆渺。
&esp;&esp;细碎柔顺的黑发从床上冒出一个边缘。
&esp;&esp;熟悉的味道让小狗确认了对象,它仰头伸了个懒腰,不用助跑,嘭地一声跳到了陆渺的身上,好巧不巧一头攒在他本来就气闷的胸口上。
&esp;&esp;连装死都被打扰,陆渺恼怒地钻出来抱起小狗,对着它圆圆的眼睛。一人一猫四目相对。小狗肆无忌惮地抬头,抖了一下耳朵。
&esp;&esp;“你……”他只说了一个字,突然愣住,伸手撩起遮盖住大半的长毛,见到一条比较细的、陷在毛发里的黄金链子,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空心吊牌,上面写着“小狗”,下附金林别墅的住址。
&esp;&esp;陆渺沉默地盯着那条链子。
&esp;&esp;“喵。”小狗挣脱他的手,在床尾趴下舔毛。随着它舔毛的动作,吊牌和链子在长毛中若隐若现。
&esp;&esp;足足过了五分钟,陆渺才收回目光,单手捂住脸。他下意识地咬住牙齿克制心绪,但他并没有程似锦那样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力,根本忍不住一点儿,感觉被一股酸涩交杂着疼痛的感觉沉沉击中,胸口闷着一团湿透了的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