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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第2页）

&esp;&esp;她喜欢听到摔破玻璃时，哗啦一声四分五裂的脆响。

&esp;&esp;“韩玉筠，”程似锦对自己的欲望进行克制，以维持底线，“你别让他受伤。”

&esp;&esp;……

&esp;&esp;“对，你可以离开了。”工作人员低头整理卷宗，面无表情地说。

&esp;&esp;刺眼的阳光落在门口。

&esp;&esp;陆渺神情不动地取回了自己的手机，转头走出去。就像一道已经设计好的程序似的……就这么一直走出去两百米左右，转过弯，过了一个人行横道，一股非常陌生、又极其强烈的车尾气汽油味儿涌入嗅觉。

&esp;&esp;在信号灯即将变红的最后一秒，一辆车嗡得窜了过去，就在陆渺面前飞驰而去。

&esp;&esp;一瞬间，他空旷茫然、完全不在运转的大脑被猛然唤醒，强烈的真实感吞没了他。这种重新回到现实的真实感让他在这一刻生理排斥得格外强烈。狂跳的心脏，扭曲翻涌的胃，陆渺扶住路边的电线杆，压不住地埋头干呕。

&esp;&esp;吐不出来什么东西。

&esp;&esp;苦涩的胆汁停在喉口。

&esp;&esp;他摸了一下发冷的脸，寻找路边的贩卖机买了瓶水，一边漱口，一边打开显示低电量的手机，十六个未接电话，几十条未读短信。

&esp;&esp;里面有几条是医院的。

&esp;&esp;陆渺对着这几条医院发来的短信沉默了一会儿。在极度空茫的静谧中，飞驰的汽车，屏幕上黑白鲜明的文字，一串从前没有仔细注意过的账单，组成了他人生起落后的06

&esp;&esp;你还有什么可被骗的呢？

&esp;&esp;陆渺对着明亮的窗户玻璃，窗上映出朦胧的形影，照着他的身影。这是他第一次估量起自己的价值——价值，这个词可以用在人的身上吗？

&esp;&esp;他的确养尊处优太久，像是一只从小被娇宠喂养长大，对外面的世界充满美好童话滤镜的宠物。让他用自己的双眼来面对现实，还有些过分沉重。

&esp;&esp;他的观念和习惯都应该扭转了，可是变故来得太快，陆渺对此措手不及。

&esp;&esp;“先生，”对方的声音里隐约浮现出嘲弄的笑意，“你还有什么可被骗的？我们东家是看中了您在荣春秀场的表现，所以特意在这个时候联系您，是为了雪中送炭。你回头看一看，永安长华医院对面的商业天幕屏上，在过去的一周内播出过六次对明日文娱倒台的跟踪报道，你父亲的照片，你弟弟的名字，全都在上面出现过……以你现在的处境，还有什么是可以被欺骗的？”

&esp;&esp;“……”

&esp;&esp;“为什么不回答，陆先生？”他追问，“是怕回头看到一夕崩塌的过去，还是怕看到明日文娱四个字。你曾经在这所庞然大物里挂过名，在第三十二层的独立办公室里，陆公子只要站在里面画画、打游戏，就能将这座城市百分之九十的人踩在脚下，俯瞰这个商业中心纵横交织的每一条道路，像是在观察蚂蚁一样……”

&esp;&esp;“够了。”

&esp;&esp;他的声音发涩，但还是重新充盈起来，渐渐积蓄了抗拒的力量：“我不去。”

&esp;&esp;医院走廊里挂着的智能时钟缓慢行进，秒钟扫过圆盘，咔哒、咔哒……声音一下比一下尖锐、强烈，跟他脑海里的倒计时近似重叠。

&esp;&esp;“请不要挂电话。”对面沉寂了一秒，说，“我们东家姓韩。”

&esp;&esp;陆渺悬停在红色挂断键的手僵住了。

&esp;&esp;“陆公子，祝贺你这么快就完好无损地从局里出来，也衷心希望令弟早日康复，永安医疗为您竭尽全力。”

&esp;&esp;嘟。

&esp;&esp;是对方先挂断。陆渺松开手，指尖紧紧扣在掌根里，烙下一串鲜红的指痕。他转过头，目光穿过明亮静谧的走廊，望见远处巨大天幕屏上方熠熠生辉的四个字。

&esp;&esp;在这里，就可以望见明日文娱的总部。而这所整个北方技术最为先进、却也极为昂贵的私立医院永安长华，就是隶属于永安医疗集团……永安医疗的董事长姓韩，叫韩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