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抹着泪,一边在心中唾弃自己。
挨揍时没哭,断胳膊时没哭,被抛弃时没哭……
不就是吃了碗味道熟悉的馄饨,不就是跑了只废鸟,不就是见了个故人……
有什么好哭?
又凭什么让她哭?
她越是骂得狠,泪水越汹涌。
那些被吞进肚子里的馄饨好似都卡回了喉咙里。
那些被埋藏在最深处的情感惊涛骇浪般翻涌而来,她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吞噬被淹没。
可她这次再也没有挣扎的力气。
宋芷昔将头埋进胳膊里,轻声对自己说。
一次。
就只哭这一次好不好?
无人作答。
回复她的只有声声压抑的呜咽。
宋芷昔不知道自己究竟哭了多久,久到再抬头,整个云梦斋只剩她一个食客。
阮软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
此时的她已经取掉围裙,换上了日常穿的衣,梳着和过去一样的髻。
宋芷昔缓缓抬起头,茫然的看了她一眼。
阮软没说话,只伸手递给宋芷昔一块雪白的手绢,眉眼间是藏也藏不住的温柔。
她说:“你很像我一个故人。”
宋芷昔不禁浑身一颤。
没有人知道,她最害怕的其实是这种能溺死人的温柔。
海浪又在耳畔咆哮,海水一点一点将她包裹,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淹死了。
能不能不要在她下决心丢弃掉一切的时候,又来打扰?
她好不容易在心中筑起了一道墙,不再对任何人抱有幻想。
一声低叹拉回了宋芷昔繁杂的思绪。
宋芷昔定定望了阮软一眼,以此生最快的速度调整好情绪。
她接过手绢,轻声道了句谢,丝毫找不出哭过的痕迹。
不过眨眼的工夫,她就变回平日里的模样。
“是嘛?那我们还挺有缘。”
阮软神色不明,一直盯着宋芷昔眼睛看,像是想透过它看到另一张脸。
那个木灵根少年偏偏又在这时扯着嗓子喊阮软的名字。
阮软这才收回目光,眼中透露出几分无奈:“我弟弟总是很粘人。”
像是特意在给宋芷昔解释。
宋芷昔不知道阮软何时又多了个弟弟,可这与她并无任何关系。
她了然一笑,忽然对阮软道:“你煮的馄饨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这句话的分量可谓是相当之重。
阮软眼中带着几分探究,她未曾料到宋芷昔会突然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