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大堂中此时已经是人声鼎沸,许多闲人武师正在吃午茶,同时也在叙述一些离奇的故事和四方见闻。在这个没有电视和报纸的地方,客栈茶座向来是消息最流通的地方。虽然这些地方的消息也不能全信,毕竟这些消息有真有假,即使是真的消息也存在着很多夸大的嫌疑。但是哪里没有这种情况发生呢?就算是电视报纸等也是同样的,单是网络便是最大的假消息集散地,电视和报纸的情况好一些,不过夸大的成分却是很多的。
边长空还在楼梯中段的时候,便听到了内中一个面皮通红的老头扯着大嗓门说话:“……你这徐州恐怕是去不成了,看来你还要在西京耽搁上几天。”听了这老人的话,立刻有人问他的道:“那却是为何?我赶到徐州有急事要办,这可不能在路上耽误太长的时间。”
那老头嘿嘿一笑道:“客官是刚刚睡醒吧?还不知西京城已经出大事了么?刻下西京已经封城了,城中所有的客商旅人只许进不许出的。这事皇城兵马司大人的通告已经贴在城门上了,嘿嘿,你要是想赶路的话,只怕要长出一对翅膀飞出去才成。”
那人一听,‘阿唷!’一声甚是焦急的问道:“到底生了什么事啊,竟要要闹到封城的地步?告示上有没有说这是要封几天?”那老头嘿嘿一乐的说道:“客官,你这话算是问对人了,我有个侄儿在开封府衙上当值,所以知道这内中的掌故,您要是去问旁人决计没有我知道得清楚……”话说到这里,那老头却是卖起关子不说了,只是坐到座上慢慢的饮着茶水。
边长空已经是走下了楼梯,听到这老头的话里悬而不尽,当下便缓住脚步要听他说完再走。那跟风说话的客人也是个惯行四方的人,看见这老头把话藏起了一半。当然是知趣的招呼小二道:“小二给老爷子加一壶铁观音,再来一碟茴香豆,都会到我帐上!”
一旁的小二应了之后,红脸老头立时便换上了一张笑脸,他那张老脸本就是皱纹密布,再这么一笑便跟一朵开得繁盛的菊花一般。这老头见这客人知趣,便也不再卖关子。连忙笑着说道:“客官,您太客气了。教您这般破费如何当得?”
他是整日在茶馆旅店中混日子的人物,专以这些小道消息来换取茶饮饭食,口中虽然客气,但心中却是暗喜:今日又蹭得了一壶好茶,这人倒也当真大方得紧。当下他便咳嗽了一声,故做神秘的压低了嗓门说道:“客官您有所不知,昨儿晚上西京城出了三件大事,现下闹得人心惶惶,都说是这老天爷怪责人心狡诈。这是要降罪人间了。”
那客人连忙很是配合的问道:“哦?却有这等事?不知道生了哪三件大事?”那老头儿得了香茶豆子,再不隐瞒,当下说道:“头件大事是本城皇城兵马司大人的家中,昨夜失窃了一件要贡给皇上的宝物。这事惹得大人雷霆震怒,下令在城里各处严加搜捕,一定要把那盗贼拿住了治罪。早间两处城门都给封闭了,便是因为此事了。”
那客人听了不禁吃惊的说道:“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盗到官老爷的府中了?那还是贡品啊,这要是给抓住了,怕是逃不掉株连九族的下场。”
“第二件大事便是城南的大富商王老爷家里一夜之间死了四十多条人命,听王家的婢女说似乎是晚上有一条极大蜈蚣把他们给害死的。据说那蜈蚣眼睛足有马匹那么大,身子足有四五十丈长嗐!昨晚只喷了一口毒雾,立刻便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客观你见多识广,可曾听说过这么大的百足虫么?”
那客人听了之后,不由得睁目结舌的骇然道:“这么老大的虫子却是怎生长出来的?让他为害起来那还了得!”那老头儿见他这副吃惊的表情,当下便洋洋得意的继续说道:“可不是么!这蜈蚣到王老爷家中藏了半个多月,王老爷还以为是贼呢,请了几十名侠客说是要拿贼的,谁知道贼没拿着却全让它给害死了。”那客人不由得接道:“是啊。谁会想到有这等变故呢……啊唷!那便糟了!那蜈蚣精定然还在西京城内,万一又作乱起来,这城中有谁能制得住它?那岂不是还要死伤很多人么?”
“客官不用害怕。”那老头儿嘻嘻一笑的说道:“咱这西京开封府可是京都,皇气自然是极重的,乃是上天眷顾的宝地,哪能容得这些怪物妖孽们为非作歹,听闻昨天晚上的时候,玉皇大帝便已派了龙王将蜈蚣绞杀了。客官您就放心的住下去好了。”
说完这话,当下便细说起西京的好处来,又将王家婢女的传述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本来不过是一条白龙却变成了四海龙王,而且还是在天上呼风唤雨打雷闪电的,并且如何如何将蜈蚣杀得遍体鳞伤撕成碎片等等情景娓娓道来。那一招一式各种法术并着惊险激烈的情境,都给他描绘的如同亲见一般。直将那客人唬得一愣一愣的,听得是连连惊叹。
这老头儿一生便以舌头混饭吃,正是那舌灿莲花的能人。边长空在一旁听了都不由得钦佩万分,那蜈蚣虽然很大,但也不过三四丈长而已,在他的口中说来竟又大了十倍以上,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而且还将他的白龙魂给捧成了玉帝派下的龙王,如此说来他边长空倒成了玉帝了。听得这老头如此的吹嘘,边长空不禁一阵的感叹,那玉帝老儿此刻指不定在谁家蹭饭吃呢,作为众仙之首,又有着天界不许干扰凡俗人间的仙归,他哪里会搭理这种凡俗的小事。
这红脸老头的口舌如簧,而且又善引悬念,一番话说来曲折跌宕,竟然是比说书先生编得都好听,只不多时。整个堂中的许多茶客都聚拢了过来,纷纷全神贯注的听他胡侃。他责任也是一个人来疯的主儿,见四周的听者愈多,便愈是卖力气,当下由是兴高采烈的说了下去。
“这第三件大事啊。实在邪门的紧呐,也不知是西京的百姓做了甚么缺德的事情,竟然干犯了天威来,显出这等不祥征兆。”只一句话便将满屋的人说得鸦雀无声了。
边长空听过他吹牛,知道他又在瞎编故事了,当下再不也理会的向着门外走去。眼看着就要迈出门槛了,耳中还听到那老头的话声:“……大狱府衙门前的一对白石狮子。竟然在一夜之间全变成了黑色,列位客官呐。这石狮子原本就是辟邪挡煞的……”
出得门来,边长空便往偏僻的小巷中寻找。料想这雇佣驴马轿车的行市定然是不会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的,且不说那些高门大户中都有着自家的车马轿子,就是那些小户人家也自然是有着自己的出行方式。像这种寸土寸金的商业街道,定然是不会有车马轿行这样地方的。按照他这几天他在西京开封府中的竟然,像这种车马轿的行市,定然是隐在距离主街不远的某个小巷子里。
边长空着急寻找有车马轿子行市的小巷,四下观望之中便没有顾得上眼前的行人。不成想走着走着却是一头撞上一个路人。他刚想道歉离开,却听得一个男子‘哎哟!’一声的大喝道:“你这人是怎生走路的?没带眼睛出门么?”边长空立刻惊醒。连忙的低头道歉。那人却是不依不饶的仍然出言责怪道:“这般宽敞的大道你不好好走,净拣这有人的地方撞,敢莫是个三只手的小贼?”边长空连连告饶,抬眼看见两人都是穿着一身的黑衣,腰间还佩着长剑,此乃习武之人的惯常打扮,当下那里还有什么脾气。毕竟此时的形势比人强,他也算是游龙入了浅滩了,自然是低眉顺眼的尽赔不是。
哪知那人‘咦!’的一声问道:“你不是王府的客人么?怎么跑到此处来了?”边长空抬头仔细一看,他走路撞上的这人,原来正是昨夜里在王府后来赶去捉妖的两个法师。当下不由得‘啊唷!’一声,面色登时苍白。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这天下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竟然在这里碰上了他们。昨夜听了他们一顿叫骂,把拿走蜈蚣内丹的人说得罪不可赦,简直万死不足平民愤,便跟那千古罪人一般,他早就感到其中的酸气了,心中已经认定这帮人定然不是什么好人。此时那千年狐狸精所化的婴儿还在他的背上背着。现在看见他们这些贪婪的法师,怎不叫他心中惊愕万分?
当下边长空勃然色变,一张脸上红白交替,睁目结舌的不知如何言语。只是一只手紧托着后背的婴儿,一手捂住怀里的银子包裹,慢慢的向后退去,防着他们突然出手伤到小狸。
那两人见他现身此地,原先也不过是心中疑惑,并没有联想到什么别的事情。但这一句问话下来,看到边长空这等动作,分明便是作贼心虚的表情,不由得顿时便是疑云大起。
那年长瘦高的法师喝问道:“你干么这般鬼鬼祟祟的?后背上藏了什么东西?拿出来让大家瞧一下!”边长空见他变脸之后一句话便点中了要害,哪还有其他的想法,只当是他们已经看穿了小狸的幻化。不由得“啊!”的一声跳将起来,转身便撒腿狂奔,这陋巷之中碎石颇多,硌得他脚底生疼,毕竟这个时代可是没有皮鞋一类的硬底鞋子的,无论是皮靴还是布鞋,都是那种软软的底子,踩在路上的小石头上,自然是咯得生痛。但是当此要紧的时刻,他再也顾及不上了,叠腹躬身的双手扶住身后的背带,迈开大步便在狭窄的巷道间蛇行鼠蹿。
那矮胖的师弟又惊又喜的叫道:“师哥!师哥!昨夜那蜈蚣的内丹定然是在他的身上!我们快追!”这人的脑筋甚是简单,昨夜他们师兄弟二人去得晚了,没抢着蜈蚣的内丹,心中一直是懊悔痛惜得很。这一夜间满腔的念头尽都在‘内丹’两字上打转。眼下看到边长空这般仓皇逃跑,似乎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他的一门心思自然而然便转到‘内丹’上边来了。这也是事有凑巧,两边都误会了对方的意思,而且那内丹也真的在边长空的身上。只不过那内丹已经是被他吃了而已。而这个矮胖子这般荒唐的推理,居然也有误打误中的时候,想来这也是天意如此命运使然了。
当下二人大呼小叫的在后面提气追赶,只不多时便在巷道拐弯处堵上了边长空。这二人一左一右的将他挟持到小巷的墙边问话。
边长空哇哇大叫的急忙分说。这二人一点不顾其它,嘿嘿冷笑着用四只爪子把他抓得牢牢实实的。那师弟将的长剑挂好之后,便去扒边长空的衣服。边长空此时身体单薄筋软力弱,哪里是两名久练武功法术的法师对手,双手便如同是被铁钳扣住了一般,休想要动弹分毫,此刻他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而且这二人也没什么顾及。将他压在墙边甚是用力,已经是挤压到了身后的小狸。那小狸猛然间受到压迫,自然是哇哇大哭了起来。
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啊。边长空的脑中适时的飘过了这句话,此刻他也没法期望头上的白龙簪护身了,毕竟这二人乃是实实在在的人类,并不是什么妖怪,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妖气散发出来,当然不会激发白龙簪自动护主。
边长空同时也在心中暗骂申公豹,这个倒霉师叔怎么就研究出了这么一个垃圾法宝出来。竟然连个凡人法师都对付不了。
实际上边长空这也是冤枉申公豹了,按照申公豹的思路,能激发白龙簪的必然是有法力会法术的,站在他的高度上看,怎么可能在意几个凡人的法师?在这个世界中只有那些妖怪才是不服管束的,所以这法宝就是针对妖怪的。至于那些强大的仙人,虽然也是有着七情六欲派系争端。但是在封神之战以后,仙人还是很和平的,至少不会对边长空这类人出手,就算是有仙人不顾身份出手会出手,以这白龙簪的威力,也定然是阻挡不了的。
边长空这边的一阵吵闹和背后娃娃的哭叫声。到底还是起了作用,几个好事的闲民闻声立至,纷纷侧在墙边探头探脑的观看,然而这些闲民却是不敢上来解救。两名法师见状毕竟心虚,也不敢太过招摇,见四周围观的人越聚越多,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提着边长空离开。想要再找个僻静的所在也好搜查。
他二人习练武功法术有些年头了,一些高深的法术没学会,但是长期的修身之下,奔跑纵跃时却是远胜常人。二人分两侧提着边长空尽往那日光照耀不到的冷僻之处奔去。边长空但觉耳边生风,一重一重的土墙如走马灯般的在眼前晃过,看得脑仁都觉得生疼。以前他向来是自己飞跃的,如今被人架着飞跃,这种感觉十分的不好。行不多时,师兄弟俩找到了一处僻静的死巷子,便将边长空推倒在地上,边长空虽然在急切之间仍然是侧了身子,但是难免不会压到小狸,这一下身后的小狸哭得更凶了。这也是小狸并非是寻常的婴儿,不然经过这一番的折腾,恐怕连哭都是不能了,早就被折磨得咽气。
边长空转看四周,但见遍地都是大小便的痕迹,而且此处更是臊臭扑鼻,想来这个偏僻的空巷已经成了路人解手之所,平常自然是没有人来的,也不知道这两个师兄弟是不是有着特别的癖好,竟然将他弄到这种地方来。
那师弟嘿嘿笑道:“你倒是再跑看看?这下也没人再来救你了罢?”说罢便欲上前解除边长空的衣物。哪知肩膀一紧被他师兄一把拉住了,只听他说道:“慢来!这内丹只有一个,我们二人却是如何分法?须得好好讨论一下,等定夺完毕了再拿来不迟。”
那师弟听了立刻求软道:“师哥,你功力比我深厚得多了,这粒内丹便让我吃了吧,师弟我感激你一辈子。”
那瘦高的师兄大摇其头的说道:“不然不然,师弟当着你的面我也不说甚么丧气的话,你师哥我的这点本事对付一些泼皮的小蟊贼是绰绰有余的,但是遇见那些江湖中的高强人物,怕是连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那师弟说道:“师哥,你就成全了做弟弟的吧,我的法力这般低微,出去被人杀了你也不愿意看到吧?这内丹能长我三五年的功力,我吃了后好歹也有个逃跑的机会。师哥你法力也算不错了,便是再长三五年也不会高到哪里去,若是……若是……以后再抢着内丹,兄弟一定让给你吃决不眼红,如何?”
那师哥只是摇头叹气道:“师弟,我们进入江湖也有几年的光景了吧?一直以来都是平平安安的,这是我们的运气好没遇上什么厉害妖怪和人物。若是日后遇见几只金鹰或着是火狼什么的,你想咱们打不打得过?我练的火焰剑法已有小成,若是得了这粒内丹的帮助,便能精进不少,日后打死妖怪也会容易一些,那时你再来吃内丹岂不是更好?”
这二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反反复复的争辩着。边长空在一旁听得明白,这两人各有私欲,都想说服对方让自己吃了内丹增长功力,却不知那内丹早就被边长空吞了。当然以他们的见识自然也是知道的,这内丹若想要化去其中的妖气自然是要最少七日的时间,这一个晚上才过去,他们自然是不担心边长空会吞了内丹。看到这里边长空当下眼珠直转,也不说话动作,只盼着他们二人一言不合斗将起来,最好是斗个你死我活的,到时候自己就有机会逃跑了,最好便是这两人一起殒命,到时候自己更可以从容的离去了。
哪知这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感情却是极好,虽然是争得面红耳赤,却是最终也不肯动手互殴。边长空夹杂在其中挑拨了两句,却也么有什么成效,他见此计不撑,也只得转头四处查看,心中另谋脱身之法。(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