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他心里,也并不怎么相信师公的话。但事涉过世的妻子,他又有些犹豫——万一呢?而且刚才师公作法的时候,耳朵边上那些嘤嘤嗡嗡的声音的确是停下来了……
陈总正想着,就觉得耳朵里一痒,那种细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开始是一两个声音,很快就变成了十几个声音一起在说话,嘈杂得不行。
“是不是群鬼又在聚语了?”师公眼尖地看见陈总皱起眉头,顿时想到了原因,长叹一声,“法事被打断,只怕还要引起鬼魂反扑呢……”
“根本就没有鬼。”邵景行看这半老男人得啵得啵在那儿瞎扯,实在忍不住了。
“谁说没有鬼!”陈祥却先叫了起来,“你肉眼凡胎看不见而已!再说,就算没开阴阳眼看不见鬼,师公方才的符火你没看见吗?符箓自燃,就是因为这屋子里有阴物!”
邵景行简直都听不下去:“得了吧,变魔术的也能让纸自燃呢,你是要说舞台上也全是阴物?”这种什么符纸自燃的把戏,胡原都会变呢。
陈祥没想到他还会反驳,噎了一下才梗着脖子说:“那是变魔术,怎么会一样!”
这解释十分无力,陈祥自己也知道。可是他又找不出什么有力的论据来,倒是那个师公笑了一下,将一张符纸送到邵景行面前:“这位先生既然这样说,不如也来试试?”笑虽然是笑着,却是面带轻蔑,说完还补了一句,“怕是小先生不识货,不晓得我这符有神通呢。”
他口袋里的符纸看起来一模一样,但其实分为两种,分放在不同的暗袋里。这两种符纸都经过特殊处理,但处理方法完全不同,就是防着有人质疑呢。现在他拿出来的这种符纸,让这个年轻人用打火机点,一下子都点不着!到时候,看他还能说什么。
“对啊对啊!”陈祥当然也知道师公有两种不同的符纸,立刻挤兑邵景行,“有本事把这符纸点起来啊!别光会说。看你那样儿,怕也根本没见过什么世面吧?别得罪了神仙,有你后悔的!”
邵景行顿时就不痛快了。他记事的时候家里就已经很有钱,后来叔叔又步步高升,走到哪儿都有人捧着他。就算现在给邵仲言开车,那也是领导的司机,大家也都笑脸相迎,谁敢像陈祥这样,当面怼他没见过世面啊?
景少没见过世面?景少见过的世面,说出来吓死你!还点火呢,跟他说什么不好说点火,这是他老本行!
陈祥这会儿已经凑到邵景行跟前了。他琢磨着小白脸既然来踢场子,估计也会点把戏,身上多半也带着符纸之类。他凑近了,就是预备着邵景行一摸出符纸就给他抢过来。这种点符纸的手法他也知道点儿,到时候他给点起来,看小白脸还能说什么!
没想到他刚凑过去,眼前就是一亮,邵景行手上突然蹿起一团火苗,险些燎到他的头发,吓得他失声惊呼,连退几步,险些摔倒。
不只陈祥吓了一跳,屋子里的人全都吃了一惊。师公的符纸无火自燃,但烧的还是纸本身。而邵景行现在指尖上蹿起来的火苗却真是凭空出现,又凭空燃烧的,根本没看见一点儿可烧的东西啊!
“不是要火吗?”邵景行把手往陈祥面前一送,故意把火苗催大,陈祥只觉得脑门一热,嗷嗷叫着往后跳,拿手一抹头上,落下一把碎灰一样的东西——他前头的头发秃了一块儿,全被火燎光了。
周青山瞠目结舌。青蚨血事件之后他是觉得邵景行有本事,可也没想到他的本事这么大,这,这火是怎么弄出来的?难不成,小邵是深藏不露,真是高人?
第38章成了高人
屋子里一时落针可闻。
师公看了半天,也没看出邵景行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他单料到此人是来踢场子的,却没料到竟然是这么个踢法啊!
“怎么样?师公也来一个?”邵景行得理不饶人,把火苗一直怼到师公面前,“别光用符纸啊,那多没意思。不是神仙嘛,肯定会点火吧?师公也来烧一个!”
师公的瘦脸拉得有驴那么长了。
邵景行这种叫做混混作派,典型的“我能干你要是不能干你还说啥”理论。从前那些在街面上的混混就是这么干的,遇了人就拿一砖头往脑门上一拍,血流满面,然后对方或是怕他横,或是怕他真死了,也就息事宁人退一步了。
现在邵景行这种干法,本质上跟混混是一样的:我能放火,你能不?不能?不能还说什么,还不快滚呢!
但是师公怎么甘心。他来这家折腾好几回了,好容易看着主家有些意动,再加把劲做成了这事儿,陈祥许他的一大笔钱就能到手了。
偏偏这横里杀出个程咬金,愣头青一样的,却还有几分能耐。师公找不出他的破绽,自己又不会凭空点火,支吾了一会儿终于想出辩辞:“放火又算什么能耐了。这位陈先生是被鬼附身,你放火就能将鬼驱走不成?你若真驱走了,我才服你!”
邵景行翻个白眼:“早说了世上根本没有鬼,你别一口一个附身的,小心我举报你搞封建迷信!你是正经出家的和尚道士么?你有国家发的证么?无证驱鬼,你就是封建迷信!”
师公心里发虚,还要死撑着:“你说不是附身,那是什么?不管什么,你若现在能解了这位陈先生的困境,我便拜服!”早听陈祥说了,这病在最好的医院里用最先进的仪器都没查出个子丑寅卯来,他不信这小子就能解决了。倘若大家都解决不了,那他还有机会,至少也不会太过丢脸,更不用被人举报搞封建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