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孟稻儿面上一热,“如何使得!”
“如何使不得?”
“大人若是输了呢?”
也不知祝鹤回俯身在孟稻儿耳边说了什么,只见她的小脸顿时烧得通红,那驼红瞬间蔓延到她纤细的脖颈上去。
“不论输赢,便宜的还不是你!”她低着头,声音被街头的嘈杂湮没了。
逛了一圈,孟稻儿在一个乐器摊前面停了下来,摊位上一把莹莹泛光的玉笛吸引了她的目光,她停下脚步,怔怔地望了许久。
“这位娘子,若是喜欢这玉笛,大可试一试。”摊主方才背对着摊子,似是在翻着什么东西,转回身,才发现一对不凡的年轻男女站在摊位前,连忙招呼。
“不必了,”孟稻儿思绪被打断,忙从玉笛上收回视线,一侧身,对上祝鹤回那双清清亮亮的眼睛时,莫名惊慌。“我们走罢。”
“等一等,”祝鹤回察觉到她的异样,他长长的手臂越过她的身侧,兀自拿起方才孟稻儿盯着望了许久的玉笛,“我试试。”
“相公稍待。”那摊主拿出一块丝帕,接走祝鹤回手中的笛子,细心地擦拭一番,然后贴上笛膜,待胶液见干,他又将笛子递回,“请。”
祝鹤回有些懵然、无措地接过,他并没有吹过笛子,只是同孟稻儿一起望着这把笛子时,他的按捺不住地不停阵阵翻涌。
“大人原会吹笛子?”此前孟稻儿弹琴,她记得他明明说过不通音律。
祝鹤回不置可否,只是缓缓地在身前横摆笛身,然后犹豫地举起双手。
将笛子凑到唇边,他抿唇出气,笛子突兀出声,他又试了几次,终于流畅成曲,继而抑扬成调。
在热闹的街头,祝鹤回的笛声并没引起旁人的注意,可是,那熟悉的、久违的《苏幕遮》曲令孟稻儿如同糟了雷击,一阵颤栗瞬间袭遍她周身上下,传至四肢百骸,她整个人只如同石化了一般,一动也不能动。
那笛声依旧继续着,祝鹤回的气息控制得越来越好,手指的松弛也越来越自如,他闭上了眼睛,似乎完全沉浸到曲调之中。
耳边的笛声和街头的喧哗渐渐模糊,孟稻儿不可救药地陷入回忆中去——
这《苏幕遮》,是鹤哥哥父亲最常演奏的曲调,他手把手地教会了鹤哥哥用笛子吹奏这首曲子。
后来,每当听闻鹤哥哥喃喃轻哼“故乡遥,何日去?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或者吹奏起《苏幕遮》时,孟稻儿便明白,他在思念他逝去的父亲了。
多少年过去了?她以为这一辈子再也不会听到这首曲子,那些回忆也随同离去之人永远尘封,却未曾料到会冷不防地在这混乱的街头再次听闻……
“小孟、小孟!”祝鹤回睁开眼睛时,只见孟稻儿满面泪痕,整个人如同失了魂魄一般缥缈,“为何哭了?!”
意识到祝鹤回的手伸过来,孟稻儿猛然回神,她慌忙躲闪,狼狈地垂下头拭泪。
“这曲子是——”孟稻儿发觉泪水怎么都擦不干,话也无法顺畅说下去,只哽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