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丫鬟见贾母这般,顿时慌了神。急忙着人备软轿将贾母抬回房中,又立刻着人请了王太医来,不多一时一应事务打点已毕,贾政贾赦等人也在外间等待,唯留下王邢二位夫人并宝钗尤氏等年轻媳妇在床前伺候。
鸳鸯自幼服侍贾母,彼此情谊自然非是寻常丫头可比,见贾母这般早就哭的如同酒醉一般,王夫人见了,急忙喝道:“哭什么,老太太好着呢。”鸳鸯听了这个,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诺诺的应了一声,带着琥珀,明珠,玛瑙等一众使女丫头在门口服侍。
不多一时,就见贾蓉领着王太医进了贾母内堂,众人也顾不得客套,急忙让王太医帮忙诊脉,王太医看了看纱帐下的贾母起色,方才径自诊起脉来,众人见王太医表情凝重,心里头也明白八九分,贾母早就是古稀老人,这几年身子也都大不如前了,因而,个个屏声敛气,不敢说话。
过了许久,王太医才松了手,贾政急忙道:“太医,家母的病情如何?”太医看了看床上的贾母,方才道:“世兄,老太君的身子内里早就空了,只是世兄家中天家富贵,每日里燕窝人参的吊着,方才补养些精神气血,如今老太君忧思成疾,加之这些日子郁结难舒,病似乎重了些。
如今,老夫也只能开些补养精神气血的方子,切勿动气,好生调养罢了。”众人听了这个,心里对于贾母的病势也有了些许了解,不免又是一阵伤心,贾政终究冷静些,随即道请太医外间开方用茶。王太医应了,跟着贾政等人往外间去了。
荣宁两府自从贾母病了,也没有了过年的心思,原本请的小戏并大小宴席也都散了,王夫人并宝钗管理大小事务,邢夫人并尤氏只在床前伺候,贾母也渐渐好了起来。
转眼已经是半月有余,贾母也好了大半,又赶上正值小年将至,府里上下也都忙开了,探春因为贾母病着也搬回大观园侍疾,湘云也经常来贾母房中玩笑,贾母向来是个喜好热闹的人,见了这般,心下也欢喜非常
且说府上众人欢喜,却只有宝玉闷闷不乐,王夫人见了心中明白,宝玉再不是为别人,能让宝玉如此的,只有黛玉。但是如今自己也没有两全的法子,只能吩咐宝钗紫鹃等人用心照看倒也罢了。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六,因这几日大雪,宝玉也不出门,只是窝在家里,又因为昨日看了一出戏,宝钗随口说起其中点绛唇里的几句,别的倒还罢了,只是其中有一句词曰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宝玉听了仿佛了悟了那意思似的,只是发呆了半日,直到四更天才沉沉睡去。
宝钗进来时,见宝玉还卧在床上不起来,便上前道:“宝玉,怎么还不起,今日三妹妹就要回别院去了,云妹妹也要家去了,昨日,你便说要送送他们两个的,怎么今日这时候还不起来,快起来收拾了,别误了时辰。”
宝玉向来就是个喜聚不喜散的,听说湘云和探春都要走了,又想起了昨日的那支曲子心中不免又添了几分伤感悲戚之情,想到这,不由得哭了起来。宝钗心里虽然伤心宝玉整日里不思上进,整日只在诗词文曲上用心。但是这会子也少不得劝上一劝了。
先到这,宝钗柔声道:“往日里都说你是个明白人,怎么今日倒这般了,如今快年下了,云妹妹和三妹妹走了,也是各自回家去,你又何苦为这事伤心难过呢,快别哭了,起来收拾了,这会子云妹妹和三妹妹都在老太太屋里呢,快去吧。
如今正是年下,姐妹们虽然不在一处了,到底是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我们姐妹们再好也没有永远在一处道理,如今二姐姐做了将军夫人何等显赫荣耀,三妹妹出去伴着姨娘和环兄弟,自然也是极好的去处。若说咱们姐妹到底是林妹妹最有福气些。
京城中谁不知道如今北静王府皇恩浩荡,最得皇上倚重,北静王更是难得一见的文武全才,林妹妹有这样的好归宿,是旁人求不到的福气呢,你又何苦为这个伤心难过,咱们大家彼此也不该无谓的伤心,应该欢欢喜喜的才是,快收拾了,随我到老太太屋里去吧。”
宝玉一直是个痴人,又怎会明白宝钗的良苦用心,只是为了湘云和探春走了伤心难过,随即道:“你们是大家彼此,我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宝钗听了宝玉的话,自觉地伤心不已,不免劝道:“这些道书禅经最能移性,你日后可别看了,到底还要看些正经书才是要紧。”
宝玉并不理会宝钗的劝告,只是自顾自道:“不知道林妹妹如今怎么样了?如今天气冷了,不知道妹妹的咳疾好了没,睡得可安稳?”宝钗见宝玉这般,又想到自己的境遇,一时间悲从中来,哭着跑出门去。
再说黛玉,因为水溶难得闲暇,又恐黛玉在家中烦闷,因而一早便着人备了车,只带着晴雯和追风上街。四人轻车简从,倒也自在,逛了半日,便到了午膳时分,黛玉便提及要吃家常菜色,不想往自家铺子吃饭,想寻个其他去处,一旁的追风听了便道:“公子,夫人,追风知道一处地方,离此处不远,有一个悦仙楼,环境清幽雅致,菜色也都是江南风味,咱们不防就往悦仙楼去。”
水溶和黛玉听了自然应允,一行人便往悦仙楼来,正值正午时分,悦仙楼人来客往,热闹非常,小二见水溶几人到了,急忙道:“客官,您请。”晴雯急忙道:“小二,可有雅间?”小二听了晴雯的话急忙道:“姑娘对不住,今日雅间的客满了,只有散座。”
晴雯听了为难的看着自家主子,水溶道:“无妨,这大厅中视野也宽阔。”小二听了水溶的话急忙陪笑道:“公子说的对,公子夫人这边请。”随即引着水黛二人往窗户旁边的一个散座去了,水溶忙道:“要一壶陈绍,另外将你们店中的招牌菜拿上几样。”小二急忙应了,转身离开。
黛玉见追风晴雯还在站着,急忙道:“出门在外的,哪里有那么多的规矩,快都坐好。”两人听了,也急忙坐了下来。黛玉正要说什么,就听有一男声道:“林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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