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白袁’二字,白妤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随着众人的视线伸着脖子朝外头望去。
江雪梅身子晃了晃,愣了几秒后快步走出去迎接。
白妤看到他们在灵堂大门口相碰,江雪梅撑了一天一夜的肩膀下塌了一些,她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用平常的语气对白袁说道:“把行李给我吧,我给你放楼上,你先给你妈磕个头。”
白妤站在原地上下打量着白袁。
太久没见了,幼年里父亲的记忆也有些模糊。
但那些影子模模糊糊地能和现在的父亲模样对上。
江雪梅曾告诉她,爸爸是在广东做生意,而白袁的形象符合白妤对一个生意人的认知。
油光水亮的加绒皮夹克衫敞开着,里头深灰色的毛衣崭新干净,带有标志的金扣牢牢锁着皮带孔,西裤被熨烫得没有一丝皱纹。
他拉着的小皮箱都散发着生意人的味道。
他对每个亲戚都是笑眯眯的,仿佛大人物来巡查一样,一个个握手拍肩寒暄。
他转了一圈,准备进灵堂磕头时,白妤和他的视线对上。
白妤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迅速垂下眼睫,装作刚刚没有在看他的样子。
白妤以为他会认出她,和她打个招呼或者说点什么。
但他没有,他也收回了眼神,在蒲团上磕头跪拜。
放完行李下来的江雪梅忙个不停,帮白袁点香,白袁接过后快速拜了拜,插上香后江雪梅明显神色轻松了一些。
她看了眼白妤,招白妤,说:“小妤快过来呀,有没有喊爸爸?”
白妤像乌龟一样慢吞吞地挪过去,拘谨地站在江雪梅身边,酝酿着让自己喊出‘爸爸’这个称呼。
但白袁快她一步,他惊讶地张大嘴巴,拍了两下手,惊呼道:“哎呀!这是小妤啊!爸爸刚刚都没认出来!快让爸爸看看,怎么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个头都快赶上你妈了,长得也越来越像你妈了。”
他摸着白妤的脑袋,笑呵呵的。
白妤注意到,他做这些动作的时候挂在他腰间上一串钥匙丁零当啷地响。
旁人说:“白袁,我觉得你女儿更像你啊,你看这眼睛这鼻子。”
又有人附和说:“是啊是啊,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白袁:“这么一说,是像哈。挺好的,比小时候好看多了。成绩怎么样啊?”
有人喊道:“好着呢,雪梅说她考了第三名。”
白袁笑着,“真厉害啊,不错不错。”
白妤心底里那声徘徊的‘爸爸’淹没在人声里。
父女俩真说上话,是葬礼结束好几天后的一个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