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裕文是被一阵狗叫声吵醒的。
困倦地揉了揉眼睛,钟裕文艰难地睁开眼,却在看见窗外透亮的天光时惊得整个魂儿都飞了,浑身一哆嗦,嗖一下跳了起来。
‘糟了糟了睡过了!’
‘怎么会睡到天亮了呢?舅妈会打死我的!’
脑子里一锅乱,钟裕文顾不得被窝外冰寒的空气,三下五除二套上棉衣棉裤,纽扣都没扣就拉开破门冲了出去。
然而等待他的,并非舅妈的责骂羞辱和舅舅失望的眼神。
而是满院子的安静。
楼家的院子面积不算小,因为当初楼家老父母圈地基的时候就想着以后要让孩子也在旁边挨着修。
所以直接圈了一大块。
结果最后只得了一个儿子,女儿长大一点也读书读出去了,再没回来生活过。
房子正中间的是三间青砖黑瓦房,左右两边则是泥巴房子,房顶盖了塑料薄膜,再盖一层茅草,虽然冬天有点透风,可到底不至于漏雨。
钟裕文住的就是左边靠近厨房那间专门放农具的杂物房,对面就是气味很丰富的猪圈及鸡鸭鹅笼。
厕所都是在猪圈里留下一条过道,人跟猪用一个茅坑。
院子里安静极了,鸡鸭鹅在早上被喂了一趟后,就都被放出去自由觅食去了。
猪吃饱了正睡回笼觉专心养膘,偶尔响起一声哼哼唧唧。
砖瓦房正中间的堂屋大门敞开着,钟裕文很少踏进去,就连吃饭也基本上都是端着个粗瓷碗在门槛外的石台阶上坐着吃。
所以这会儿钟裕文惴惴不安神色惶然,却又不敢去扒拉大门往里面瞅。
因为那样的话,舅妈会揪着他的耳朵大骂他是小偷,想偷屋里的东西。
钟裕文不喜欢被那样骂,他才不是小偷!
脚下磨磨蹭蹭,钟裕文决定先去厨房看看。
厨房里灶膛中的火只剩下些火星子了,悄悄揭开锅盖,里面居然还有大半碗有米的红薯稀饭,灶台上是一碟拌了辣椒水的泡菜。
看来舅舅还没吃早饭。
钟裕文是决计不会认为这份早饭是留给自己的。
摸摸肚皮,钟裕文认命地接受因为睡过头,惹恼了舅妈,所以今天早上自己没饭吃的现实。
对于一个成日里吃不饱饭还要长身体的小孩儿来说,没饭吃,绝对是很残酷的惩罚。
钟裕文宁愿挨一顿打,也不想丢掉那碗清汤寡水的红薯米汤。
也不知道舅舅怎么还没吃饭,难道是生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