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么在门口听了会儿走廊上喧嚣,叶程宇略带烦躁地拐回客厅。
一片漆黑中,他在茶几上摸了包烟就迈上阳台。
斜靠在栏杆上,他点了支烟瞅着被夜风吹得时时浮动的阳台窗帘,思绪也混乱起来。
说老实话,面对方俊的重新出现,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他毕生最恨的事就是背叛。
而那个男人却淋漓尽致地让他记住了这种感觉。
——从头到尾,刻骨铭心地记住。
他还清晰记得当年被孤零零扔在火场自生自灭时的绝望感。
那种扯着一丝希望,最终却落空的挫败,真不是什么词语能形容出的。
当初他玩命爬出火场后,心底只有一个念头——
让方俊也尝尝这种被背叛的滋味。
当初那种怨恨,俨然超乎他所有理智。
他几乎是凭着那种炽烈的恨意支撑下来的。
然而当他重返事务所,亲眼看着那个男人单方面接受委托人的谢礼和褒奖时,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一件可笑到让他几乎颤栗的事情。
——他居然会为了这种人交出自己的信任。
是要瞎到什么程度,才能为了这种人两肋插刀,赴汤蹈火,差点送了命,最终还特么屁颠屁颠地因为对方恨得牙痒痒?
没错——
这种人压根配不上他的恨。
那一瞬间,叶程宇释然了。
他突然找到了彻底离开那间事务所的理由。
厌倦了周遭的勾心斗角,厌倦了人来人往的浅交和相互利用——
他想安静些。
找个远离是非的地方,忠心面对自己的事业。
因为这世界上最特么讽刺的事情就是——
事业这种东西比起人情来说,实在忠诚多了。
不知不觉,整个阳台已经烟雾缭绕。
手中的烟条也只剩了个烟屁股。
叶程宇疲惫地夹着烟,表情凝重地从阳台上俯瞰下方寂静的林间公路。
比起市中心的喧嚣,这里实在安静太多。
大晚上的,他还真能有点闲情逸致听听虫叫鸟鸣的。
把烟头掐死在窗台上的烟灰缸,叶程宇觉得有点口干。
他解开了衬衫所有的扣子,敞着胸口便踱向客厅饮水机。
刚接了杯冰水准备仰头而尽,他听到大门黯淡却沉稳的敲门声。
皱了下眉,叶程宇停下手中动作,侧耳倾听。
几分钟后,他意外地注意到——
门外那一堆记者的喧嚣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散去。
静默地立在黑漆一片的屋子内,叶程宇明白只要自己一动不动,不弄出任何声响,外面人是不可能知道他在不在家的。
借着窗外月光瞄了眼挂表,他知道,反正这个点不可能是什么熟人联系。
就那么竖着耳朵像突然发现猎物的狼般,叶程宇眯着眼肃穆地盯着正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