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生领着河西的三千精兵,立在最前头。
他远远望见长风,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到了跟前,竟掀袍半跪在地,大喊道:
“恭迎河西昭义伯!”
身后将士也齐刷刷跪下,合声道:
“恭迎河西昭义伯!”
林中风萧萧起,随着呐喊声,声声如雷入耳。
长风愣了半晌,凉生则低声告之:
“长安来旨,圣上特封你为昭义伯,觐四品忠武将军,可领河西一营精兵。”
长风闻言,先是喜不自胜,后又悲从中来,他默默念道:
“圣上突然封我为伯爵,定是又要让我父帅出兵远征了。”
凉生摸着脑袋,没想明白这层逻辑,便自述道:
“我昨日去太守府请兵,结果那太守迟迟不见我。按你所说在城门外撞见大帅来带你回去的这三千精兵。我和宁远可是守着各处洞口,找了你们整整一夜。”
长风轻哼一声,剑眉微耸,道:
“杨岱他自然不会见你,因为他便是那始作俑者。”
忽然,兵甲切切磋磋之声,从罔山林中由远及近而来,似要将他们团团围住。林中诸人如临大敌一般开始防备。
“听声音,应有几千人。”凉生大惊道。
何止几千人,看这些兵的甲胄,应是蓼州城防军,再算上太守府兵,至少一万人正向罔山包围他们。辰霜心中担忧,不由望向身旁一脸笃定的少年,他劲袍武装,眼中清朗明澈,似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安,五指轻轻扣起她的手,紧握于他的背后。
密密麻麻的盔甲士兵如蚁虫一般从半山腰涌了上来。众兵列阵完毕后,竟是太守杨岱从阵中走出,对着长风行礼道:
“下官来迟。”杨岱满头大汗淋淋,一脸惶恐之相,看似是行路匆匆,任由冠发散乱,额间碎发挡住了他小半张脸。他又对长风拜了一大拜,无不谄媚地说道,“还请昭义伯大人不要怪罪。”
“罔山大火烧了一夜,才请得动太守大人前来救人。”长风冷冷地说道,眸中寒意逼人,转而对之微笑道,“还是,我应该唤你,祭司大人?”
杨岱明显愣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嬉皮笑脸的神色。
“昭义伯真会说笑。”他身形晃了一晃,声音依然稳重自持,“如若蓼木祭司惹恼了大人,下官将她抓起来任凭大人处置便是。何必如此逗弄下官?”
“我起初只是以为你俩沆瀣一气,而你,不过助纣为虐。”长风往前走了几步,拔剑指向杨岱,“直到,我发现你就是她,她便是你。”
长风剑尖抵着杨岱的下颚,将他整张脸缓缓抬了起来。他挡脸的碎发缓缓飘散落下,露出清晰的额头鬓角。
他的额上赫然有一道锯齿状的新疤。
长风剑尖指着他的额头,一字一句问道:
“敢问太守大人,你额头这道锯齿伤,是怎么来的?”
杨岱神情骤变,死死盯着长风,缄默不语。
“你不肯说,我来替你说。”长风没打算伤他,抽剑回身,朝着军中喊道,“宁远何在?”
养宁远从长风身后的阵中匆匆出列,辰霜将那把他祖传的匕首递予他。
“你且认一认,太守大人额头的伤,是否你的祖传匕首所伤?”
随着宁远一步一步靠近,杨岱一步一步后退。
他左右摇着头,望向宁远,目色森冷,宁远忍不住大跨一步,扶着他的肩问道:
“你是,阿黛?”
“我,我不是!”杨岱慌乱中推开宁远的手,半捂着脸,后退数步回到他的府兵阵中。
长风毫不留情,抛出最后一句,断了杨岱最后一丝伪装的念想:
“宁远的祖传匕首近日一直在辰霜手中,唯一一次伤人乃是前日,为了从蓼木祭司手中脱困,无意中刺了她额头一刀。你这新疤,便是那日落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