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武平原目视之开阔辽远,实则南北狭长,西南侧以郦州接牧海高原,为地势最高点;西侧鄯州横布丘陵沟壑,孤立成城,形单影只;南面颍州、宁州乃是粮仓重镇,由险要的陇山阻隔;北面以阴山为界,又有单于府、银州和项州等北狄受降城。其中,灵州于灵武平原中心,地理位置可谓得天独厚。
灵州道观神庙众多,长风多年前曾随父帅到过此地寻医问药,虽最后无功而返,但对这座富饶之城印象深刻。
经年后再踏上灵州的土地,虽风物犹在,一如昨日,但心境已大为不同。
此刻,他身后集结了父帅予他的三千精兵,再加上神武营赶来支援的两千骑。他有一举击溃崔氏的决心。
“传我号令,在灵州城外西五里,安营扎寨。”
阔别一月,当日在宁州未来及作别,不知小侯爷李熙潮现今是否在灵州城内。听闻马球赛后,他又在宁州待了足足半月有余整顿旧部,如同当时便早有预感,为此次崔嗣大举进犯而做了准备。
守门将士细细看了长风一行人的通关文牒,便放人入了灵州城内。
大雪初停,街上簇拥着来赶集的人群。看来哪怕大战将至,城中仍照常经营着生计,巷道繁华,井井有条。果是一向沉毅稳健的李都督治下之风。
长风一路看着安居乐业的百姓,顿生钦佩之情。随即,一声叫唤将他拉出了思绪:
“萧长风。好久不见!”
不远处,马上一位着石砺色武装,半身皆覆银丝软甲的武将,正欣然对他高呼。近看,竟是个秀眉长目,朗然照人的美少年。
长风一时怔住了,这身姿声音熟悉异常,却一时忆不起来。
“萧长风,是我呀!”少年一跃下马,从人群中飞奔而来,兜鍪上的红缨迎风飞得肆意,转瞬立在长风面前。见他茫然,少年又以襟遮面,只露出一双清眸却难掩笑意,忽地拔剑抵在长风咽喉处。
长风身后的护卫一时不明就里,见来人挟持了少帅,亦皆拔刀相向。
这熟悉的场景。这下,长风一下子想起来了。
“你,你是谢遥?那日在宫中……”
谢遥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制止了他往下说。长风瞬时明白过来便缄了口,他喝退了身后的护卫,上前一步笑道:
“原是谢遥兄,多年未见,这是急匆匆要去哪里?”
谢遥见他认出了自己,笑嘻嘻地收剑入鞘,一手环住长风的肩拉他到一边,对他轻声耳语道:
“郦州。”
见长风心领神会,又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如同长辈对许久未见的晚辈露出欣慰的目光,拍了拍他的肩赞道:
“萧将军如今军袍加身,又封了爵位,英姿飒爽,果真今时不同往日。”
“谢遥兄说笑了,李都督可在府中?”
“小侯爷已在都督府等你多时了。我还有要事在身,便不相送了,来日再会!”谢遥牵了缰绳正欲上马,却又靠向长风对之勾唇一笑,轻声道,“你当日应我之事,可不要忘了。”
进了都督府,长风渐渐慢下了脚步,走得有些迟疑。
一旁的辰霜觉察到了他似有心事,问道:
“可是方才的谢遥有什么问题?”
“不是他。问题在我。”长风手指攥着配剑,隐衷难言。他转头看着辰霜的眼睛,极其认真地问她:
“辰霜,若你有一好友,在一件极其重要之事上,骗了你。但他绝非有意欺骗,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你,是否能谅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