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闷热,憋得各种鸣虫此起彼伏,撕心裂肺。连风都带着苦闷的味道,从窗外吹进来,一点也没有清爽的感觉,反而吹得人直烦躁。
屠城已经开始在喝第三坛酒了,所有人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只能陪着他喝着酒。相处久了,由斯知道屠城其实是一个最重义气的人,白狼的惨死,对他来说,一时真的是难以接受。
“屠城,白狼已经去了,就让他安心地去吧。我答应你,只要有一天,能遇上虎鲨王,我一定第一个冲上去,把他的头拧下来,摆到白狼的坟前。”由斯好像终于想到一句似乎能安慰到屠城的话。
屠城摇着头,终于开口说话了:“铁剑,我不怕死,我也不怕看着兄弟死,在这样的乱世里,人的生命本来就不值钱。可是,我始终觉得,人一定有更有价值的死法,而不是为了争夺一堆黄金白银,不是为了抢一个马上要烧掉的海岛。”
大家正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时,他又大口大口地连喝了好几口麦芽酒,接着说道:“你们不觉得,我们现在接的任务,都是些偷偷抢抢的事么?”
众人一惊,急忙制止他继续说下去。他酒后说的这些话,几乎是在质疑王子的领导了,这话传到王子耳里,会是怎么个味道。
底裤抓起一坛酒,站起来对着屠城说道:“屠城,我从小就是一个乞丐,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也不知道什么价值,只知道,人不到万不得已,都应该好好地活下去。而为了活下去,一定有很多无奈的事情必须去做。白狼走了,但你还有这么多的兄弟,来,我们一起喝了这酒,明天各自出发执行任务。我们活着的人,一定要活出个样子,才对得起死去的兄弟。”
屠城也不再说什么,和大家有的用坛有的用碗,都端起酒来,一饮而尽……
经过一天一夜的航行,船只终于靠岸,等由斯、屠城和公牛三个人上了岸。屠城和公牛并没有什么特别,而由斯却彻头彻尾进行了一番改扮,白雪所谓的易容,就是把他的脸涂黑了一点,又粘上一大坨胡子,这能瞒得过谁?
还好身上穿着一件贵族袍,这是当时商人最喜欢穿的服饰,倒是把由斯穷小子的身份彻底掩盖了起来。
想到白雪送他离岛时,关切的眼神,由斯心里涌起了一种莫名的甜蜜感,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不过这甜蜜感马上又被一种对未来的担忧代替。
公牛一路上,不尴不尬的,不怎么愿意理由斯,屠城又好像有心事,一声不吭,弄得本来就忐忑不已的由斯更加一口闷气无处吐透。
现在城门就在眼前,由斯更加激动了起来,马上就可以去看看巴拉达现在情况怎么样了。由斯转头对着屠城说道:“屠城,我可以先去看看巴拉达吗?”
“当然。我们还想先到你家去喝杯酒呢。”屠城终于给出了一个笑容。
由斯转头看了一眼公牛,公牛把脸转到一边,说道:“快走快走!”,由斯忍不住笑了出来,屠城也笑着,在公牛的胸口不轻不重地打了一拳。
这身装扮实在和大街上行se匆匆的商人们太像了,由斯一走进城,就淹没在人流之中。
三个人毫无阻挡地走到了巴拉达的铁匠铺。他们不敢冒冒然走过去,远远地先向铁匠铺观望。结果发现,铁匠铺木门紧闭,似乎是被封了。
屠城知道由斯不方便过去问邻居,所以他自己一个人,慢慢走到铁匠铺旁边的一家杂货店,随口问老板道:“老板,这附近哪里有铁匠铺,我想打把剑。”
“唉,旁边那家就是铁匠铺,原本是个技术高超的铁匠开的,可是被人给害了。”
“被人害了?”屠城心里一紧,又不好表现得太明显,正在想着怎么再问得详细点,谁知道老板已经主动说了起来:“是的,被他的孩子害了呀。唉,那也是个好孩子,为了救人,得罪了领主大人,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屠城装作好奇地问道:“然后领主就把这老铁匠杀了?”
“没有,你当时没看到,这老铁匠,居然真的是当年鹰雏骑士团的骑士,一听说他的孩子出了事,从对面人家拉了一匹马,就冲去救人,后来好像一路杀出城去,找他的孩子去了。”
“后来就没人见过他了么?”
“是的是的。我说先生,你何不到城南那边的武器铺去看看,老铁匠这里,就算他在,好像也没见过他打过剑。”
要问的事都问完了,屠城谢过老板,走回来,把情况告诉由斯。由斯心里又喜又忧,喜的是巴拉达真的逃出城去了,并没有被领主鲁兰克杀害,忧的是,也不知道现在逃向何方,只怕这辈子两个人天涯流浪,再也遇不上了。
想到这里,不禁悲从中来,眼睛一阵发酸,抬起头来,硬是把眼泪忍住。
公牛走过来,在由斯的肩膀上拍了拍,什么也没说,三个人默默地向旅馆走去。
他们三个人现在是商人的身份,到了一个城镇,第一件事自然是应该先搞定住宿的事,才显得一切在情理之中。
乌克城最好的一家旅馆,就在城中心的市场旁边。这里是整个城镇最繁华的地段,各种商旅也都在这里云集。
三人在旅馆里开了一间三人房,又让老板送了些肉食和酒到房间里,边吃边低声商量着如何混入领主府。至于武器铺那批武器,虽然没有什么需要处理的难题,但要和另一个任务一起完成,就显得好像也有点麻烦,好像两个任务现在看来,哪个都不简单。
酒食吃到半夜,知道在这里继续讨论下去也讨论不出个结果,三个人议定,趁着夜se,到领主府去摸摸底,看看那边的守卫情况如何。
季候已快入秋,午夜微冷。大街上,冷冷清清,连月se都显得特别的稀薄,浅浅地洒在路面上。
三个人尽挑yin暗的地方行走,由斯对这个城镇的一草一木无不烂熟于心,所以很快他们就来到了领主府的外面。
挑了一处树叶浓密处,一溜身,一个接一个,爬了上去,借着领主府院内的灯火,向里面探视。他们选中的这棵树比较高大,院墙挡不住他们的视线,大厅里的一切物事,都清清楚楚地在他们的眼前。看着大厅里的情景,三个人一边心里在转悠着,怎么找到个机会,偷偷溜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