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路易斯。”奥斯卡着急去否认,他想告诉路易斯并不是这样的。可那些掖在心底的话却迟迟说不出口。“我倒并不是你明明能感觉得到的!”他又羞又急,脸都开始红了。“我只是想离开那里,我想回爱尔兰!我知道你要去谢菲尔德,那又怎么样呢?可离开那里的意思不等同于就彻底地离开你、永远不见你呀!”他越说越发激动,快要把身子整个都探过办公桌来。
“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很令人恶心,刚刚我在大街上还是那副丑态,你看到我走投无路,所以我说这些话听起来像个扭曲嘴脸的大骗子,连我都不知道我现在在讲什么。但我请求你,你不要这么冷漠地看着我,我是认真的,请你相信。”奥斯卡往前进了一步,可右腿突然传来针扎一般的疼痛,这一下让他差点往旁边栽过去。金发年轻人一时起不来,他腿疼的厉害,只能半起半跪地待在地毯上。
绅士沉默了,他眼底的神色浓重一片。
奥斯卡正对着办公桌下方,他看着路易斯先生那双向来擦得发光的皮鞋,突然咬咬牙向前爬了几步。这个年轻人一瞬间变得疯狂又大胆,他几乎是颤抖着手去解面前这位绅士的腰带。奥斯卡的样子如同雅各书里虔诚的信徒,正卑微地匍匐在主的脚边。
他的举止在放纵与端庄之间找到了一个衔接点,那腰带很快被解开了。男人看着他的动作,看着那双剧烈颤抖的手。
“不不,奥斯卡,你不必如此。”他让对方的动作停下,而后又捧上男人清秀的脸,他的手细细摸着掌下熟悉的每一寸肌肤。明明再亲昵不过的动作,可奥斯卡看到他的眼底却仍是冷意一片。
他脸上扬起的微笑与当时在广场上的迥然不同,奥斯卡就这么怔怔地看着他,突然意识到那个温柔的绅士早就不复存在了,这样的路易斯才是最原本最真实的本质。
一只骨感的细胳膊此时不合时宜地从门缝伸了进来,并迅速把一个呈扁圆形的精致盒子悄悄放在门口的柜台上。
路易斯淡淡往那个盒子的方向瞥了一眼,那上面贴着的标签上写的是——凡士林。
他微微叹了口气,哀叹似的对着金发的男人说道:“你向来都对这些瞧不上,你觉得是我对你的想法龌龊?”
“还是你现在的举动更龌龊一点?”
奥斯卡难过得无以复加,那些固执顽拗的自尊跑得已完全不见踪影:“我错了,我很想您,我真的很想您,那根本就不是寒暄!”
“别再说这样的话!”路易斯突然变了神色,他狠狠撇开了奥斯卡的手,甩开在一旁。年轻人失去平衡,胸膛一处当即撞在桌角,痛得叫不出声来。
丝毫无偏差,那是奥斯卡当时撞在台阶上的地方,早就一片淤黑。
年轻人捂着那里,缓了几秒后,才慢慢从地毯上爬起来,转身向外走。
“你要去哪里?”绅士紧抿着嘴唇,“你知道的,我对你转身就走的行为十分反感,奥斯卡。”
“你要去哪里?”他声音低沉,透露着怒火。“别让我再问第二遍。”
直到奥斯卡的手摸上了门把,他都没有回头。路易斯终于按捺不住了,他大步走过来,一把将他抱起,奥斯卡剧烈地反抗,在双手挣扎之中,可怜的凡士林盒子无辜地被扫开,滚落到了地毯上。
房门下一秒就被打开了,外面靠着门板偷听的索伦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啦!”
这跟他想象中的久别重逢、屋里热热闹闹的情景可不一样。路易斯没有理会他,直接往外走。索伦一路跟着路易斯,嘴上还边劝着:“我说你们也别这么激动!都这么久不见,双方还不能冷静一些吗?”
“不是!我说,那那拍卖会的合同可怎么办呀!?”
“明天再说。”绅士脸色极差,简短地回答。
旅馆大门口的守卫也愣了,他们知道这个暂居在这里的男人不好接近,但也从未见过他将一个男人如此凶残地塞进了马车。
那辆华贵的马车下一秒就动了起来,往北去了。
年轻人被强行带到了谢菲尔德,马车一路驱驶,直到一幢奢华巨大的建筑前才停下。
高大的绅士的力气实在惊人,奥斯卡简直不知道他哪里来的有如赫拉克勒斯般的神力。他强硬地把奥斯卡从车厢里拖出来。不顾管家仆人们惊慌列队迎接的目光,路易斯扛起他进了客厅,然后金发的年轻人就被狠狠地扔在了沙发上。
“你想往哪去?”绅士凑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衬衫领子,语气前所未有的暴躁:“外面都是那些脏病,你还想往哪去!?”
“你那样把我甩开!难道我该在那里死皮赖脸地待着吗?我看你还是不肯相信我,你看看我,我有那么无耻吗!?我是穷,可我有那么无耻吗!?我说的不是假话,我想你!就因为我可能也该死地爱上了你!”
年轻人被头顶上的大灯晃得眼前白茫茫一片,逆光之下,他看不清楚路易斯的脸,但还是气势汹汹地回击。
奥斯卡猛地捂住嘴,再打开时,手心里是一团黑糊糊的血。他的右手按了按胸腔,里面有杂音,因为路易斯甩开他的那一下,实在是太狠了……
这一连串儿争执的话让他气得气血倒涌上来,他先是愣了一会儿,接着感到一阵眼花缭乱,头晕目眩,最终跌入沉沉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