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曼春皱眉:&ldo;你的意思是,阿诚诬告?&rdo;
&ldo;不,是藤田芳政借阿诚来诬陷明楼。密码本一事,日方伤亡惨重,藤田芳政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起初,他想拉你做替罪羊。可去了趟南京述职,他意识到即使是拖你下水,他也不可能撇清干系逃避责罚。于是,为了将功补过开脱自己,藤田通过孤狼,将伪证栽赃在明公馆,故意让阿诚发现然后举报给他。一旦明楼成了毒蛇,日本人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转移过去,他自己成了功臣,以往的罪过就都抵消了。&rdo;
汪曼春像是听了神话一般:&ldo;你要坐实这套说辞,也太异想天开了吧?&rdo;
&ldo;并不。藤田在日本军部,也是树敌颇多的。我们需要的就是一个机由。我这些天一直在沿用毒蛇的呼号密码和重庆通电,造成毒蛇仍在活动的假象。阿诚现在应该已经干掉了孤狼,留下了所谓杀人灭口的线索。你们76号在破案中会有很多发现的。还有那个高木,你曾经利用他的野心想说服他放你出狱,如今还可同样利用他来扳倒藤田。&rdo;
汪曼春深思着点头。
&ldo;至于明董事长,在商、政两界还是颇有些人脉的。明楼虽说是秘密被捕,但到底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几天上海经济已是危机频现,马上就要大乱了。我想请明董事长亲自去找周佛海,通过新政府给日本人施压,要他们放人。&rdo;
汪曼春听到这里变了脸色:&ldo;不,我不同意!&rdo;
王天风揪着汪曼春又回到刚才的屋子,砰地一声关紧门。
&ldo;不能用明镜。别的都可以,但绝对不能用明镜!&rdo;汪曼春口气坚决。
王天风忍不住指着她骂:&ldo;毒蛾,你做事向来不拖泥带水。什么时候变得跟那条蛇一样婆婆妈妈的?&rdo;
汪曼春叹了口气:&ldo;我知道在老师心里,为了完成任务,所有的人都可以成为棋子。可是,我做不到。明镜是我师哥最在乎的人,又没受过一丝一毫的训练,我们有义务保证她的安全。她留在上海太危险,周佛海和新政府都不能保护她。万一日本人把她抓去软禁起来,那就是要了我师哥的命了你知不知道?&rdo;
&ldo;可是,她这一步很重要!你和阿诚身负重任,都不能站出来为明楼出头,只有她可以。否则的话,没有汪伪政府的施压,日本人很有可能为了面子死不认错,明楼就出不来。&rdo;
汪曼春静默片刻,深吸着气,咬牙:&ldo;出不来我们再想办法,但明镜一定要置身事外!&rdo;
&ldo;我以为,你恨她。&rdo;王天风叹息。
&ldo;我是恨她。可我决不能让她出事,否则怎么对得起师哥?&rdo;
&ldo;可是汪小姐,作为明楼的亲姐姐,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置身事外。我想,你是明白的。&rdo;
还是那样一贯清寒有力的声音。门开处,向来傲慢自负的明镜第一次对着她深恶痛绝的女子,和颜悦色发自肺腑地恳请道:
&ldo;在你们的安排下,还能保证我不出错。否则,我真是害怕我又会把局面搅得一团糟。汪小姐,希望你能允许我,参加战斗!&rdo;
第11章刚毅如山
汪曼春从永隆茶行出来,到76号吩咐了一下就急匆匆赶回特高课监狱。她要赶在明楼被再次提审前,把他们商定的计划告诉他。然而,她还是低估了川崎浩的残忍。说是黄昏再审,他甚至都没容手下的宪兵们吃完午餐,便迫不及待地对尚未完全清醒的明楼施行致幻剂下的诱供。刚刚经历过死而复生的挣扎,任何人在此时都会对疼痛和死亡产生本能的畏惧。作为医生,没有人比川崎浩更善于抓住一个人身心最脆弱的时机。他一次又一次给明楼注射不同的致幻剂,翻来覆去不厌其烦地模拟各种声音语气来引诱他开口。折腾许久依然一无所获之后,这个兽性大发的恶魔再次对明楼展开了又一轮非人的折磨。
汪曼春提着心踏进刑讯室的时候,几乎要被扑面而来的血腥味熏得背过气去。对于她这样一个可以说每天都浸染鲜血的人来说,眼前这铺天盖地的猩红还是浓烈艳绝到超出她的最大忍耐。大约是早已不堪悬吊,明楼这次是被绑缚在一个特制的,遍是尖钉的刑椅上。成百上千密密麻麻的小钉刺入他的躯体,他便这样坐在自己涌出复又干涸的血泊里,高昂着头,咬牙竭力抑制着身体不自觉的痛苦抽动,平静逾恒的神色间透出视死如归的无畏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