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簌簌而下,蜿蜒的棕黑檐廊里,水墨青花长袍的少年背着黑衣的少女缓缓走过。
少女亲密地搂着少年的脖子,侧头枕着他的肩膀,看着檐廊外的雪景,不知说了什么,两个人忽地都笑起来,明媚灿烂,眼眸弯弯,仿佛画中人。
他们身后不远处,浅蓝衣裙的侍女款步跟随,望着两人无声微笑,似乎也被他们的快乐感染了。
再有一个转弯就要到小殿了,章雪鸣从宫远徵背上下来,握住他的左手,内力入体环绕一圈,宫远徵发酸的手臂终于停止了颤抖。
不到五百米啊。章雪鸣忍住叹气的冲动,晃了晃他的手,状似随意地问:“阿远有几天没睡了?该不会从我入徵宫那天起就天天熬夜在给我做胭脂水粉吧?”
宫远徵直觉不对,机智地回答:“昨晚睡了。”
换来章雪鸣嗔怪地一瞥:“谁跟我说宁肯不要礼物也不让我熬夜的?阿远这是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
“……雪鸣故作赞同地点点头,“正好我也觉得睡觉挺浪费时间的,长再高也不可能超过羽宫那两兄弟,何必呢?花一个时辰来打坐,剩下的三个时辰我完全可以用来看书、习字、画画、刺绣、制药、做灯笼……多好,我每天都能比别人多出三个时辰,想来用不了几年,我也能被人称一声‘大家’了。”
听见她说“长再高也不可能超过羽宫那两兄弟”,宫远徵就不高兴地皱眉了,听到后面,直接急了:“那不行,不睡觉对身体不好!”
章雪鸣笑了。看,道理他都懂,只是不去做。
任他怎么说,章雪鸣就是笑眯眯地不吭声。
素蓉在后面看得津津有味。把熬夜当家常便饭的徵公子绞尽脑汁劝说未婚妻不要熬夜,这不比那些话本好看?
都坐进餐室里,宫远徵还是没能劝动章雪鸣,化气愤为食欲,撑得差点没能站起来。
章雪鸣分了他两颗常备的消食山楂陈皮丸,他吃是吃了,也不再劝了,只拿幽怨的目光望着她,嘴巴撅得能挂油瓶。
章雪鸣算是看出来了:宫远徵这个人在信任的人面前承诺的事就一定会做到。他不敢保证以后不熬夜,又不想她熬夜,只能选择劝服她,而不是当面应了,背地里继续我行我素。
这是个好品质,应当发扬光大。
不过,如果只是因为有事不得不熬夜,情有可原,直接说就可以了。宫远徵迟迟不肯吐口,只会有一个原因:熬夜对他来说才是常态,能睡个饱觉反而是稀奇事。
这就神奇了。
目前宫远徵手里的医毒研究项目已经多到不长期熬夜都不行了?
还是说,区区一个宫门徵宫,每天需要处理的事务多到必须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少年人夙兴夜寐?
哪个理由都说不过去。
但,章雪鸣没有强迫人的习惯,尝试过了不行,对方又没有敷衍、撒谎,那就慢慢找原因,看能不能解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