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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村长和海归（第1页）

这花朝村各家丰衣足食，且相互之间也没有矛盾，非常和睦，本来是不需要人来管理的，但村里一直保留着村长的位子，作为一种荣誉，表彰那为村里做过大贡献的人。苏昕的祖先是第一任村长，苏昕的父亲苏海也是村长。苏昕为村里祛除了瘟疫，而且多年行医救人，本来也是可以当村长的，但是因为某些原因，他拒绝了。

那么现在的村长是谁呢？这个人名字叫田旭，是个矮矮胖胖象像坛一样的家伙。说到他，村里的人会说一段笑话：田旭有一回到苏昕那里取药，回家时在半路摔倒了。由于这整个村子是个山坡，而他人又长得滚圆，他竟然沿着小路一直滚了下去，自己竟然都停不住。一直滚到他家附近，他大声叫喊。家里人赶出来，急忙拦住，结果他把家人都撞倒了，不过总算让他停了下来，不然恐怕要滚进湖里去喂鱼。

他之所以长那么胖，很明显，是因为他懒，在这么一个丰衣足食的地方，如果不勤劳，也只能象他这样胖到满地打滚，而他除了耕两季的地，别的农活就全都交给了两个儿子，也就是，他一年最多干几天活。那么余下的时间做什么呢？喝酒、打牌。他曾经每天要喝三次酒，早中晚各一次，每次二三两白酒，喝完就睡，睡醒继续喝。

一个人如果总是如此，吃了睡，睡了吃，成天梦游一般地生活，那岂不是连猪都不如。那么，到底是哪个神仙把他从梦游中解放了出来呢？麻将。自从苏鸣把麻将带到这里之后，我们的村长大人就不再梦游，而是成天打牌。只要有人和他打牌，他就一年三百六十天打牌，每天从早上八点打到晚上九点。如果遇上麻将瘾比较大的牌友，通宵打牌都可以，而且到第二天吃完早饭，再上桌打牌时他照样神采焕发。这种人，一见到麻将就兴奋，跟吸毒差不多。

因为是苏鸣带回了麻将，爱屋及乌，他对苏鸣佩服得五体投地。苏鸣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当作圣经，并且言听计从。按他自己的话来说，是苏鸣把他从梦游中解放了出来，是苏鸣帮他找回了精神，是苏鸣让他又变回了人样，苏鸣是他的再生父母！

这样一个懒惰、暴力，不怎么像人的人，却怎么成了花朝村的村长呢？这可说来话长。

花朝村与世隔绝，所以食盐是个很大的问题。刚来这里时，因为盐本来就是很珍贵的东西，所以各家都带了一些，可是，只吃了两三年就完了，外面正逢乱世，也不好去买。于是在盐快要吃完的时候，村长动员大家找盐井，找了一两个月，终于在现在的草地那儿找到一口。大家在需要的时候，就到井里去打些卤水，回家自己熬盐。

可是，十年前，那口井突然干涸了，即使再往下挖也流不出卤水来，大家到别处也找不到盐井，于是吃盐又成为一个问题。因为缺盐，很多人都得了大脖子病，甚至有那时候出生的小孩成了傻瓜。缺盐这样的问题，也不是苏昕所能解决的，大家就眼巴巴看着得病的人慢慢变多，甚至有人因此而死，整个花朝村一片死气沉沉。

就在开始死人的时候，救世主出现了，这就是我们的村长田旭大人。他拿出了很多的盐，以低价供应给村民。村民有了食盐，大脖子病好了，不再死人了，劳力们有力气了，田地又都种上了稻谷，粮食问题也解决了，整个花朝村又恢复了往日生机勃勃的景象。

大家对田旭感激不尽，而前一任村长苏昕的父亲苏海在两年前已经去世，于是有人就推选田旭当村长。

田旭当村长以后，原本只是一种荣誉的村长，现在的权力是越来越大。比如，在苏鸣的东西卖不出去的时候，他会要求村民去把积压的货物买掉，或者要求村民去捕捉一些野味换苏鸣的货物。如果村民不听他的，他就会故意制造矛盾，惹起事端。

这就是我们的村长大人，一个不算人的人，偏偏走了运，当上了人群的首领，真是老天开玩笑。

我前天有幸见到了这位本村的大人物，那天我在一个村民家门口聊天，田鼠来了，他确实又矮又胖象只酒坛，比我要矮一头半，只到我胸口这里，腰围却有我两三倍那么粗，整个人活像一只怀孕的老鼠。眼睛小得就象绿豆，眉毛倒是又浓又黑，不过形状实在难看，怎么说呢？就象两口小小的棺材摆在他眼睛上面。

见到我，他背起手，把胸脯挺得老高，头仰得脖子都快要扭断。

我怀疑他这样子还能不能呼吸，可他不光能呼吸，还能说话。只是由于脸上肉太多，他说起话来好像正在喝汤，或者嘴里含着一大块肉，由于头仰得太过分，还有些像猪哼：“你就是外面来的那个小子？我们这地儿好吧？想不想跟着我混，保证你在这里过得风风光光！”

本来人就长得丑，还这样说话，我藏不住一脸的厌恶。

他见我一脸的不快，竟然发火了，“哇，怎么敢用这种眼光看我！……”话还没有说完，屋子里传来搓麻将的声音。他慌神了，赶紧奔进去，那速度，比奔驰车都快。

原来他听说这里打麻将还缺人，就赶了过来，可是主人不想跟他玩，乘趁在门口跟我说话的时间，赶紧拉了自己七十多岁的老母上场。他见已经开场，明知主人嫌他，可是这么一大伙人，他争吵也丢面子，于是灰溜溜地走了。

凭田旭那么一点能力是不可能弄得到盐的，也没有能力在村民面前发号施令，田旭村长大人很明显只是一个傀儡，他背后的大人物就是苏鸣。

苏鸣是当初那个渔夫的后代，渔夫本来不姓苏，为感激苏昕祖先的救命之恩，同时也让自己的后代在这花朝村能抬得起头，于是给儿子改姓苏。

渔夫家的后代在花朝村都过得幸福安康，到苏鸣这一代就有些不安分了，想往外跑，想大展宏图。他读过很多书，明代之前的历史几乎全部滚瓜烂熟，对于历史上的王侯将相，他十分崇拜。有些人天生就是有很强的欲望，就想做大人物，想凌驾于众人之上，即使生活再怎么宁静安乐，他们的这种欲望也不会消减，即使环境再闭塞，也挡不住他们想要出人头地的冲动。至于他们的梦想是不是正确，会不会对他人造成伤害，会不会给人间造成灾难，他们不予考虑。

本华叔叔刚来到这里的时候，苏鸣还只有十五岁，众人想出去看看新鲜，划着船往外找路，他也拿着祖先的遗物开始了他的事业。可惜的是，当时他人毕竟还小，划船的经验不足，体力也不济，所以没有成功。当然，他可不会把外出的方法告诉别人，那样的话，他可能会多很多对手。可是由于有人在湖中迷路翻船死了，当时的村长苏海就禁止村民进入那浓厚的迷雾，谁要是被发现，就会被责罚到祠堂面壁思过半年。于是，寻找外面大世界的热潮消退了，苏鸣也表面安分了几年。之所以说是表面，是因为他心中从来都没有打消过那种念头，他积极锻炼身体，使自己强壮，并且有时会偷偷到湖中去试一下。

三年后，十八岁那年，苏鸣终于冲出了迷雾，到达了外面的大世界。可惜的是，当时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生产力不发达，商品还需要国家统一供应，人们的生活比起花朝村并没有好多少。苏鸣到了外面，没有户口，找不到工作，连做苦力的活都找不到。没有办法，为了活命，我们的大人物就只有流落街头，乞讨为生，有一回还差一点病死，幸好遇上一位老中医，救了他一命，给他一点盘缠，让他回家。

都活成这样子，他也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到了这里。回到花朝村，当初的壮小伙一下瘦得皮包骨头，又黑又脏，人模鬼样。村长苏海惩罚他到祠堂面壁思过半年，他心里不服，但也只有忍受。

有些村民好奇地来问他外面的世界什么样子，他也不说。这次的挫折反倒增强了他的自尊心，而且他到外面接受了一些新知识新思想，觉得这里的村民实在落后，让他对村民有些瞧不起。村民见他如此瞧不起人，而且从他的一些谈话中发现苏鸣已经与他们思想完全不同，于是，也不怎么把他当作自己人，只当作是一个从外地掉到这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