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安排好一切,沈唐就示意我赶快离开。
“我们还是不要呆久了,要是被狗仔发现就不好了。”
我点点头,问道:“沈唐,你有支票么?”
沈唐愣了愣,然后很快意识到我是什么意思,迅速地掏出支票,写了一个差不多的数字交给了我。
我把支票递给莫默道:“要是我给你开,只怕到时候又被人挖出来,说我拿钱收买你什么的,所以你先拿着沈唐的吧。”
莫默有些犹豫,却还是咬了咬嘴唇,沉默地接过了那张支票。
她还想开口说话,却被我制止了。
我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因为我也有这种时候。
“什么都别说了,谁的人生都会有这种无可奈何的时候,我也有过。有的时候我们是要稍微放弃一下尊严,要低头,要忍受。”我笑着拍拍莫默的肩膀道:“你才20岁,是可以犯错误的年纪,也是可以被原谅的年纪。”
莫默点了点头,然后打开了自己的包,拿出一张纸递给我道:“这是那个人给我打钱的交易明细,不知道可不可以帮到你们。”
我接过了那张明细单,然后又递给了沈唐。
沈唐收起来,说道:“我拜托朋友查一查,不过今天是周六,周一银行才上班,两天后才有结果。”
我跟沈唐就这样离开了人民医院,一上车他便给朋友打电话,说了交易明细的事情,挂了电话,他才看向我,问道:“怎么好像还是不开心的样子,事情不是已经有很大进展了么?你才来哀水一天就有这样的结果,很值得高兴,不是么?”
我看着窗外变幻的风景,不知怎么的,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眼前全是莫建国那副枯瘦的病容。
生命太无常了,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灾难就会降临到我们身边的人和自己身上。任何关系,任何人事,都无法天长地久,有的时候甚至朝夕难保,所以人生才会有那么多的遗憾。
“林恩?”
我回过神来,看向沈唐请求道:“你能再送我去一个地方么?”
沈唐看了看时间,疑惑地问道:“都快十点了,你还要去哪里?”
我捏紧了拳头,看着自己的膝盖,用闷闷的声音说道:“我想回家。”
回那个我阔别了四年的家。
沈唐开着车在安静的街道上飞驰着,冰冷的夜风吹来,让我的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中午就回来了,可是一天都在奔走,到了这一刻,我才有心思再仔细看一看我长大的这座城市……
过了哀水河,很快就到了城市的另一边,跟对岸不一样,哀水河的这一边多是工业区,总有点昨日世界的样子。
我的家就在一个老工业区里的职工宿舍里,可能是因为地处偏僻,所以四年之后哀水几乎变了样子,可是它却还是没有任何改变,就像是被时光遗忘了一样。
“这条路太窄了,恐怕开不进去。”沈唐道。
“没关系,停在这里就好,我想自己走进去。”
我自己都不记得我梦见过多少次这个路口了。
这样一条又窄又长的路,就是我曾经走了十九年的路。
这条路肮脏、破旧、漆黑,连路灯都没有几盏,偶尔还能听见路两旁的平房里传来女人的叫骂声、小孩儿的哭声、麻将噼噼啪啪的声音,还有电视机里女主角的哭喊声。在许多个放学回家的夜里,都是这些声音壮着我的胆子,让我一路走到家门口的。
这一条路啊,我从小走到大,我走着它回家,也走着它离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