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挺直地躺在床板上,褥子在地上堆着。
凉风从窗户纸缝里吹进来,恰好能吹到他鼻尖上,惹得安恬君鼻子一阵痒。
他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连忙钻到床底下,把被子捞上来。
倏地意识到,怪物没来。
就连昨天夜里,他的梦终于脱离了黏腻的水滴与海草腥臭的味道,完全是黑甜的正常睡眠。
他心想,难道怪物没腿,在陆地上爬的比较慢么?
小祖宗默默仰头,思考了下可怖的怪物在地上缓慢磨蹭,大半天了才挪出一尺的画面,不由得悚然一惊。
去去去!瞎想什么!
说不定人家像蛇一样,爬的比你跑得快呢!
连着好几天,连小二都在纳闷,这位客人终日待在自己房里,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午餐和晚餐都需要人送上去,自己怯怯地躲在门后面,简直像是离家出走的小儿子,生怕被父亲的手下逮回去。
只有吃早点时分,那位年纪轻轻的客人才会从房里出来,来大堂喝一碗甜甜的豆浆。
他喝豆浆的姿势都格外有趣,要两只手捧着碗边,珍重地举起来,咕噜咕噜下嘴。
喝得香极了,周围客人看他,情不自禁也喝了一大碗。
旁边有人说八卦的时候,他也会一点点把凳子挪过去,瞪圆了眼睛,把耳朵竖的高高的。
刚开始还哄笑着,说一些染衣坊小娘子和她对门书生那点事儿,说到后面,可能是话匣子开了,话头憋不住,话题拐到另一个地方去。
“昨天傍晚,你看见没,国师居然一个人回府,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国师?
安恬君想了想,没从脑袋里挖出这人具体长什么样,毕竟他这个假太监,也就走走深宫那点地儿,哪能见得到国师大人。
“这有什么稀奇的,保不准是人家心血来潮嘛。”
“有人似乎还看见了陛下,也是在国师府周围。”
这下可来劲,周围人一阵起哄,催他快说快说,合着大家只想看顶尖的大人们互相斗法。
说话的那人一摊手:“没别的,他们又没打起来,还能说什么?”
吁——众人发出失落的吹哨声,各散各的去。
安恬君缩着脚,手里捧着剩了个底的豆浆,出神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二有些心软,凑上去,热情又夸张地给他介绍:“客官,还要再来点什么吗?大厨新煎的生煎包,保管香!”
安恬君哪有那么多钱,连忙摇摇头。
他心里有话,藏了好半晌,才敢拿出来跟人问问:“那个,你知道,宫门什么时候会开么?”
小二确是京城人,纳闷道:“开?这不每天都开,内务府的人不天天进进出出。”
安恬君连忙摇头:“不是不是,就其他宫女太监们出门放风……”
小二道:“害,前段时间陛下回宫才有一次,客官你问得晚了!”
安恬君失落地将豆浆一饮而尽。
回了房里,他翻出那块鎏金手牌,上边刻着他不认识的字,但刻的很好看,他珍惜地放在手心里摩挲片刻,决定回宫后,托人将手牌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