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我惊的一下子跳起来:“你不是不去吗?”
李瑶光起身到我跟前,慵懒地抄起个手微微欠身和我平视,中原水土养人,这小子来魏国后长得很快,现在已经高我半头了。
他眼底勾勒着漫不经心的笑意:“我是你的陪读内臣,自然你去哪儿,我便要去哪儿。”
“而且。。。”他忽然凑近我压低声音,似是讨本公主欢心般,小嘴跟抹了蜜一样,漂亮话张口就来:“敕勒质子忠于中原,但李瑶光却只忠于公主啊。”
真的吗?我不信!
我也学他的样子压低了声音,悄声问他:“哪怕是你们柔然反了,你还是忠于我?”
李瑶光让我一句话噎住了,和我大眼瞪小眼半天,最终语气冷淡道:
“我不是纯正的柔然人,敕勒王庭排斥我这个高庭混血,把我送来中原当质子,即便柔然日后要反,他们也不需要太顾忌我的安危。敕勒灭了我母亲一国又将我当弃子,若是他们日后造反了,我自然不会愚忠敕勒王庭。”
敕勒把事做的太绝,以致于自家王子都胳膊肘往外拐。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语气过于严肃,他又换成平日散漫的语调,和我打哈哈道:“所以公主啊,臣对您的忠心可谓是天地可昭、日月可鉴。看在臣一片忠心赤胆的份上,日后您少做些伤天害理的混账事吧。”
但我还是不满意,大逆不道的问他:“那要是有一天我真造反叛国了呢,李瑶光你是忠于中原,还是忠于我?”
“你他娘的还真是敢想敢说!”李瑶光倒吸一口冷气,气的直接捂上了我的嘴,生怕我再大放厥词,脑袋搬家。
我歪歪头丝毫不在意刚才自己说了一句够抄十个王侯府的反贼话,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定要他给个答案。
良久,他无计可奈地收起散漫的神色,微微低下头与我四目相对,碧绿的双眼一片滚烫的坦诚。
望着我的眼睛,他笃挚地许诺出我一生都忘不了的话:
“中原依靠武力征服了敕勒,却无法降服敕勒人的心。
本王子以前既不忠于敕勒更不忠于中原,可现在,因为你是中原的公主,那我从此便忠于中原,倘若你是柔然的居次,那我便忠于柔然。即便你执意叛国造反,那我也陪着你一起去犯上作乱。
所以李望舒,我只会忠于你一人,这无关家国君臣之道,就如同星光萦绕明月,瑶光只追随望舒。”
这敕勒小王子的汉学越发的好了,我还没来得及感动的心跳加速,他就不太好意思的别开眼,马上恢复往日的做派,按了按眉心颇为头疼的样子,阴阳怪气地嘲讽我:
“但臣劝您还是不要多想的好,依着您的空空脑袋和蹩脚本事,咱俩只有人头落地的份!您若是嫌自己命长,大可不带侍卫出宫走一趟便是。您五行缺德又广结恶缘,造了这么多孽,外头多的是想要您小命的人。但求您不要再口出狂言,以免连坐到臣身上啊。”
这小子虽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我仔细一想,登时感觉脖子发凉,又眨眨眼不解地问他:“那你既然打算和我去公主府,那你前面推三阻四做什么?和本公主玩欲擒故纵哇?”
他转身去桌前把晾干笔迹的纸收好,眉峰微微折起,语气透着一股子心酸:“这好教您知道,臣不是什么您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物件!您要臣来,臣便来了,可来了就不能轻易走了。”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好啊好啊,那光光就一直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仲春午后,阳光从书斋外树阴的缝隙里漏了出来,他上半身沐浴在斑驳明亮的光点中。明明是个北狄胡人,但他束发为髻,穿汉人右衽的服冠时,身上的清贵感比本公主还像个汉室皇族。他收好纸,抬起眼看向我,双眸闪亮,笑的明艳动人:
“行,只要公主一日不弃,瑶光便一日相随!”
-------------------------------------
于是,十五岁那年,我就和刚满十六的李瑶光就同居了,呃,就同住公主府了。外面果然有多管闲事的鸟人闲的卵疼,写了折子参这件事,说我和李瑶光有伤风化,不知廉耻。
我父皇轻飘飘一句"李瑶光一开始就是赐给永乐公主的面首"就把此事一笔带过。
父皇身边的新上任的起居官,都不知道该怎么委婉的记录这句话,要是写进史书里,我们李家会被后人骂死吧。
这下好了,皇爷爷又要托梦来揍我了。
李瑶光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居然还乐了好几天,我说你都被人当成我的面首了,有什么可高兴的?
他满面春风地和我说:"我们胡人向来靠战争在汉人的史书里留下只言片语,现在臣不费一兵一卒就丹青留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