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未尽之时,整个漳州城依旧如同置身于熊熊炉火之中,酷热难耐,仿佛每一寸空气都在燃烧,将大地烤得滚烫。
众人每日不得不顶着那灼人眼球的烈日,行走在如蒸笼般的街道上,汗水如泉涌般浸湿了衣衫,就连平日里以白皙透亮着称的梁思辙,脸颊也被这无情的烈日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土黄色,失去了往日的润泽。
但即便是在这几乎令人窒息的酷热与疲惫之中,城墙的修复工作却未曾有丝毫停歇,以一种近乎于蜗牛爬行般的速度缓慢而坚定地向前推进。
每日负责送膳食的红穗,几乎不需要花费太多的力气去寻找工人们的位置,只需沿着前一日的路线再往前行进不过十几里的距离,便能清晰地望见那些挥汗如雨、辛勤劳动的身影。
在这片由汗水与毅力构筑的战场上,每一个人都已疲惫至极,但就连那些曾经偶尔偷奸耍滑、试图逃避责任的衙役们,也在这份共同的目标面前收起了往日的懒散,每日不辞辛劳地挥舞着手中的工具。
望着那似乎永远也看不到尽头的城墙,杨承庵的心中不禁泛起了一丝忧虑。他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开了口,“大人,这样干下去,恐怕在海贼来袭之前,这城墙也修复不了啊。”
梁思辙闻言,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直起了身子,朝远处望去,他的眼神坚定而深邃,仿佛能够穿透那层层的热浪,看到更远的地方。
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上,汗珠点点滴落,心中又岂会不知时间紧迫,修复城墙的任务艰巨且紧迫呢。“杨主簿,”梁思辙的声音沉稳有力,仿佛能够安定人心,“明日你便去街上张贴告示,召集更多的人手来帮忙。我们再挨家挨户地去唤人,能唤一个是一个”
杨承庵闻言,低头应是,脸上的忧虑之色稍减,又埋头苦干起来。
不多时,城墙上方正忙着修补了望台的阿弥,不经意间抬头向城内方向一瞥,视线中突然捕捉到一群身影正朝着城墙的方向缓缓走来,他们有男有女,手中还带着工具。
阿弥心中打了个激灵,立刻朝梁思辙喊道:“大人,大人,城中有一群百姓带着锄头铲子走过来了。”
众人在阿弥的高声呼喊中纷纷抬头朝里望去,果然隐隐约约有一群人朝此处赶来。
大家不明就里,都不约而同的放下了手中的工具,扶了扶腰间的刀剑,站到了梁思辙身后。
等人群慢慢走近,小成眼尖地认出了打头的正是大夫人陈婉与红穗,兴奋地指着前方道:“大人,是大夫人和红穗,大家把东西放下,是我家大夫人。”
人群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时,梁思辙一眼就认出了穿着一身青蝉翼碧荷束腰纹裙,头上松松地挽了一个随云髻的陈婉。她翩跹而来,一步一步就像马蹄在梁思辙的心上踏过,留下强烈而有力的震动声。
不待陈婉走近,小成便一脸喜气,殷勤十足地上前接了她,欢快道:“大夫人,您怎么来了?”边说边忍不住朝她身后瞟去。
陈婉嘴角带笑,没有理会小成,眼神直直地朝梁思辙望去,二人视线交错之时,梁思辙就已明白了她的用意,他回望过来的眼神里,有高兴,有感激,有自豪,还有………喜欢。
陈婉在他定定的眼神中败下阵来,率先开口道:“大人,城墙修补迫在眉睫,咱们漳州城的百姓也愿尽一份力,保卫漳州。”
在她之后,一位五十出头,身穿黑色短衫的男子立刻站出来,高声道:“我们愿尽一份力,保卫漳州,修筑城墙。”
他说完朝着梁思辙深深作揖,在他身后的那群百姓也跟着他齐呼:“保卫漳州!保卫漳州!”声音震耳欲聋,气势磅礴。
一时间,“保卫漳州”的高呼声回荡在整个漳州城内,高亢激昂,所有人心中都生出了一番视死如归的气势出来。
梁思辙在众人逐渐安静下来,目光聚焦于他之时,郑重其事地还了一揖,那姿态诚恳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