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争端贾赦首训弟长远计族长令分家
果然,第二日贾政便来寻贾赦了。
那日贾政方从宗祠里头放出来,满心只想好好儿回荣禧堂沐浴更衣,去去晦气。
见贾政脸色灰暗身形消瘦,王夫人忙叫玉钏去厨房里头要了一桌好菜,伺候着贾政用了。
而后,王夫人便想着要同贾政好好儿说道说道门匾的事。偏贾政在宗祠里跪了几日,早已累得狠了,也顾不得同王夫人多说些什么,径自安置了。
第二日一早用早饭时,王夫人终于寻着了开口的机会。
如此这般一说,气的贾政撂了筷子:“大哥糊涂!这敕造荣国府、敕造宁国府的匾额,原是圣祖爷钦赐!自应当悬于正门之上,日日小心打理着,以传后人!贾珍年轻不懂事,怎么大哥也这般愚蠢!这么大的事儿,既没问过老太太,也没问过我半句,他们怎的就自个儿做了主!这哪是他们做得了主的!”
王夫人忙道:“可不是!我那可怜的元春,原先是国公府的嫡长女,多贵重的身份!如今骤然整理将军府的嫡长女,那该多跌份!宫里头那些人,还不知道要怎么说道呢。。。。。。还有宝玉!宝玉还没定亲!若不是那个长公主年岁大了些,宫里头的格格们又着实小了些,拼着咱们宝玉的人品、才华、样貌、家世,公主也是娶得的!如今单为了大老爷一己之私,害的宝玉白白叫家世给拖累了,往后还怎么说亲!”
贾政也没心思用早饭了,起身道:“我这便去找大哥谈一谈!”
贾赦早已老神在在的等着了。
贾赦原懒洋洋的坐在太师椅上,捧着一盏茶喝的正高兴。见贾政怒气冲冲的过来,他也不起身,只招呼道:“二弟,你来了。快坐下,好容易咱们府躲过这一劫,正该好好儿庆贺庆贺。秋梓,你去茶房那儿再叫一盏。。。。。。两盏奶茶来。这茶好喝的狠,也给你二老爷尝尝。”
“大哥!弟弟今日前来,是有要紧事!”
贾赦又缓缓喝了口茶,慢悠悠的说:“不急。如今咱们府里,哪里还会有什么急事,不急,不急。”
说着,一气儿将茶饮尽了,咂了咂嘴,道:“这奶茶倒是个新奇玩意儿,听说是宫里头传出来的方子。蒙古那儿原是加盐加酥油的,腻得很!如今这加冰糖的倒是甘甜。你们文人那套品茶的功夫我是学不来了,这奶茶倒没那么多讲究,二弟你也尝一尝!”
说话间,秋梓以端上两盏茶来。
贾政略尝了半口便放下了,“不过是些奇巧玩意儿,哪里就比得上六安了。”有急着说道:“大哥可是糊涂了,咱们府前的门匾,怎么说摘就摘了?都没问过我一声。老太太那头也没发话啊!”
贾赦笑道:“糊涂?我哪里糊涂了,清楚得很呢!倒是你,可真是糊涂了,我左不过是换了自家的门匾,哪里就一定要知会谁、讨着谁的发话了?”
“大哥这是什么意思?”贾政头一次见到这样的贾赦,不由被震住了。
“我什么个意思?我就这么个意思,门匾都摘下来了,你还看不出?倒是你,巴巴儿地跑来和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你又是个什么意思?”贾赦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贾政张口结舌,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这府里头住着的不止大哥这一房,论理也该和我商量一声啊。。。。。。何况还有母亲在,大哥这么大事儿都瞒着母亲,自个儿就拍了板,岂非不孝?”
贾赦嗤笑,“商量?商量什么?你那时在祠堂跪着呢!更何况,这是我的宅子,论理?论理你不过是一个借住的,我同你商量什么!”
贾政正要再说,贾赦坐直了腰板,左手拿起了贾政才喝了半口的奶茶,轻轻一抬,便全泼贾政脸上了。
“你还好意思提老太太!若不是为着你这个好儿子,老太太会被夺了诰命、被太后罚跪佛堂吗?你倒好,宫里头来传旨,连身七品的官服都没备下!哪怕你借口不在家,当即使人去外头买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若无其事的穿着身五品服制去见传旨太监,这是要把全家往死路上推不成!我告诉你,这门匾便是为了你同老太太摘的!若不摘这匾,皇上能放过咱们贾家?老太太能从佛堂里出来?你怕是宗祠里头跪着,那抄家的人就该上门了!”
“我。。。。。。我本就是被冤枉的!老太太岂会坐视不理!”贾政说道,他似乎又有了底气:“若不是大哥你罔顾兄弟情义,不肯上折子为我辩解,咱们家岂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咱们家怎么了?我还是一等镇国将军,琏儿还是正五品郎中。府邸还在,爵位将来也能正正当当的传给琏儿。不过失了一个从五品员外郎的官衔罢了,还是不会晋升的,琏儿也不靠这么个下属升职,算不得什么。”
“倒是你!”贾赦话锋一转,“我为何要替你辩解?御史参你的那些,不谙吏治、不通本职,吏治与本职,哪个是是你做的了的?窃居荣府正院、冒称荣府当家之人,哪样又是你没干的?”
忽的贾珍从外头走了进来。
原来秋梓去茶房叫茶时,早依着贾赦先前的吩咐,递了消息给秋榉,秋榉便去宁府将贾珍请来了。
“政叔!你虽是我长辈,我却不得不说一句,贾氏一族今日之祸,全是你搅和出来的!有你在一日,怕是贾家的倾家之祸就在眼前!”眼见贾政像是有话要说,贾珍抬手制止了他,道:“不必多说。有话咱们去荣禧堂正堂,顺便使人将老太太请来,好好儿说清楚!”
贾母由鸳鸯扶着,拄着拐杖匆匆赶来。
乍一见到一身狼狈的贾政,着实吓了贾母一跳!
“政儿这是怎么了?谁干的!”贾母虎着脸扫了眼贾赦同贾珍,便举起拐杖要向贾赦打去,“老大!你即便因为处处不如政儿而嫉妒与他!你怎么能这般。。。。。。”
人没打到话未说完,便叫贾珍拦下了。
“老太太莫要失了分寸。”贾珍淡淡道。
贾母大喘了几口气,环视众人,强撑着老祖宗的威势说:“好端端的,叫我来,为着什么事?”
贾赦哂笑道:“分家。”
“分家!”贾母尖叫,几欲断气,“我还没死呢!分什么家!你这是在咒我呢!”
贾珍上前道:“老太太糊涂了。按理老国公去后就该分家了,原就没有父亲过世,长幼嫡庶还挤在一个宅子里头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