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游和林清笃没坐一会,一个不断翻滚的搪瓷大盆就端了上来,亮红色的辣椒油还在不断翻滚,带起浓郁的香辣气味。
火锅最早是码头工人吃的,当时的肉很贵,工人吃不起,只好吃一些便宜的下水,为了遮掩下水的脏器味,就用大量的辣椒和椒掩盖,等舌头辣麻了,那些腥味自然也就没有了。
锅中的食材满满当当,有牛羊肉,毛肚,黄喉,鸭肠,血豆腐等等,林清笃打开一瓶高粱白酒,把酒杯满上递给江游。
“江老哥,我们能在锦官城相逢,真是缘分,干!”
“干!”
两人一饮而尽,蜀地的土壤气候极其适合白酒的酿造,就即便是这廉价的白酒,江游喝在口中都是绵软香冽。
随即两人就开始大吃起来,口中吃着重麻重辣的火锅,间或咂摸一口白酒,再加上夜空中清冷的云月,两人这顿饭吃的也是极为痛快。
饭桌上,两人聊天,江游这才知道,林清笃自从下山之后,除了和他师傅发过消息,就连一面都没有见过,江游也是佩服他师傅这种完全放养的教法,真是省事。
之后,林清笃就开始说起自己去年和江游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生计所迫,为了挣钱,去了工地当小工,后面在工地闹得不愉快,又干了装卸工,搬运工,外卖员,保安林林总总,各种工作,算是把能找的工作都干完了,在这期间也认识各式各样的人,他之前念得那几首诗,就是他的工友在休息的时候写的,他听得觉得好,自己默默的记住。
林清笃工作了一段时间后很快发现,不管自己如何努力工作,依旧只能是在温饱线的挣扎,这让他很是不解,不是都说勤劳致富吗?自己身为筑基期修士,往往一个人能干四五个人的活,已经足够勤劳了,但钱刚到手中,就立刻从各种各样的手又拿走了。
他觉得自己身后好像有一条无形的鞭子,不断的抽打自己,让自己要一刻不停的赶紧工作,而工作所得的薪水,也仅仅是为了让他明日能继蓄,更好的工作罢了。
好似自己生命的存在就是为了工作似得。
在发现这一切之后,林清笃躺平了,再也不想工作了,拿着手上的积蓄全部买了米面油,在城外找到一个桥洞,就住了下来。
刚开始确实是过了几天舒服日子,他终于有了闲暇时光,沿着江边散步,钓鱼,晒太阳,修炼,发呆,和原来在山上一样,但经过了这重重的一切之后,重新再做这些事情,让他从中获得了一种新的感受。
直到有一天傍晚,他散步回去,就看到自己的桥洞站着一群城管,把自己的锅碗瓢盆全砸了,自己跑过去何其争辩,被他们蛮横的推开,说桥洞不是修来给他住的,他这属于违规搭建,严重影响市容市貌,还要对他罚款。
林清笃当时的拳头已经攥的死死的,眼中充满了怒火,
最终他还是忍住了,他心中知道,只要把自己的道士证掏出来,就能到另一种待遇,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
因为交不起罚款,他的东西被全部没收,走之前,还被一个中年人狠狠地教训了一通,说自己有手有脚,不努力工作,就这样混吃等死,真是让人看不起!
林清笃说到这里,脸上也是露出了一道讥讽的笑容。
江游给他把酒倒上,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哎,那边的情况我也是深有感触,来喝酒!”
两人再喝一杯,林清笃继续讲。
那时候,自己身无分文,但也还是不想工作,成天就在大街上游荡,睡觉就等天黑了之后,在公园的长凳上睡觉。刚开始的几天,自己靠着自己炼气的功法,还能顶住饥饿,时间长了就饿得发慌,还好能从菜市场捡一些菜叶子能勉强果腹。
有一次自己在街上晒太阳的时候,被人叫住,发现竟然是自己之前的工友,他们竟然组建了一个组织,看我过的太落魄了,邀请自己加入,最起码也能有一口热乎饭吃,他也就顺势加入了他们。
林清笃说到这里,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看起来,他对自己加入的组织和正在干的事情很是满意。
“进步会?”
江游记得之前自己二叔给自己说过汉水市那边在十二生肖撤离之后,有一个进步会冒了出来。
林清笃没想到自己遮遮掩掩下,还是让江游猜到了自己的组织,但也只是笑着点点头,没有多说。
此时已然到了深夜,夜风寒凉,苍蝇小馆中吃饭的人也都走空了,店主也不催促他们,只是在里面忙着擦桌子。
就在此时,从后方的黑暗中,走出来了三个头戴兜帽的人,站在林清笃的身后。
林清笃倒上最后一杯酒,“江老哥,今日酒也喝的差不多了,弟弟晚上还有事情要做,下一次老哥再到锦官城来,我们再一起把酒言欢!”
“好!”
两人把酒喝完后,林清笃和江游握手道别,与身后的人消失在黑暗之中。
江游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腿脚,把身上的酒气和火锅味震散,转身离开。
江游今晚也是有一个地方要去,宝光寺!
他经过梵净山和慈云大师的相处,对佛教的理解也逐渐加深,在宝光寺在灵气复苏之后,还是和原来一般的做法,让他心中觉得不太对劲,打算夜探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