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近他。
我知道,从此,我要收留这只孤单的鹤了。
打的上车,刚刚坐进去,他就把鱼袋递给我,说,拿好它,它可是我的宠物。
我发觉他喜欢说命令式的句子。
我轻轻地接了过来,你喜欢养金鱼?
他说,这可不是一般的金鱼,你知道吗?这可是我从西安曲江带来的,这种鱼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鹤顶红,是金鱼里的贵族。
我笑了起来,哦,金鱼也要论出身了?难不成如张爱玲一样,介绍的时候把作家身份且按住不表,先说说她是李鸿章的孙女?
他笑了一笑,鱼茉莉,没想到你也有幽默感。说罢倒在我的怀里,一类孩子。
我问,你这是怎么了?
他说,我晕机。
我揉了揉他的头发,那青草一样的头发,手指抚过,风吹草色,他的头发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年轻男子的气息。
我闻了一闻,嗯,你的头发气味不错。
他不答,他突然把我的脖子一揽,拉低,靠近,低声地命令着,鱼茉莉,吻我。
哦?我打量他,看着他,笑了,林廊,有司机的。
他看懂了我的目光,嘴唇一扁,嘲讽地笑了,低声说,那有什么?曾经,有个女孩子,给我在出租车里口交。
我笑着摇起了头,说,林廊,我不是那个女孩子。
他说,女人都一样的。
我大笑起来,女人不一样的。林廊,我以为我堕落,没想到遇到比我更堕落的。
他说,你难道不觉得堕落很美吗?不美的是不堕落的人罢了。
我说,不要给自己借口了,林廊,你真是颓废得可拿八级。
他不答。闭住了眼睛,突然什么话也不说。
我看着他,抱住他。很长的时间,他就这样沉默着。突然,他整个身子猛地一抖,地震一般的。
我手里的鱼袋摇了几摇。我问,林廊,你怎么了?
他还是不说话。我摇了一摇他的身子,他不回答,他闭着眼睛,睫毛长长地翘着,他居然睡着了。
我更紧地抱住他,他是如此孤独。我不知道这个孩子,受过什么样的伤害,在梦里还是这样的不安和无助。
他唤起了我的母性意识。
到了住处,他脱了外衣,里面的内衣旧得和古罗马遗迹似的,显然,这是个没有妈妈照顾的孩子。
我开始怜惜他了。
一点也不浪漫,我们同居了。他的身子一匹褐色的绸缎似的。在暗夜里,闪闪的发光,将我密不透风地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