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蕗以非常惊讶的表情看着老人,回答:「嗯,是的。」
那么,他就是蒲生宪之了。平田说他以前是陆军大将,是昭和时期的军人。
可是,他看起来比六十岁老得多。可能是因为走路姿势的关系。
「老爷有病在身,」阿蕗压低声音说,「平常几乎不会离开自己的房间的,今天是怎么了呢?」
蒲生宪之以走一步停一下的速度靠近壁炉。一直来到火焰反射到脸上的地方,才停下脚步,接着以慢得令人焦躁的动作,把拐杖靠在壁炉架上。
然后,伸手入怀,拿出一样东西。是一叠白色的纸张‐‐看来是文件。
蒲生宪之双手拿着那些纸张,凝神看了一阵子。感觉上是在反复阅读。
不久,他开始把纸一张张揉成一团,扔进壁炉的火焰中。孝史数了数,一张、两张……总共有七张。被扔进壁炉里的纸,在火焰的威力下,立刻烧成了灰。
蒲生宪之一直凝视着这些过程。不但如此,他还拿起附近的拨火棒,拨弄燃烧的柴火,直到烧成灰的纸张完全看不出形状为止。老人手执拨火棒的时候,孝史一直提心吊胆的,深怕他一个站不稳,跌进壁炉里。
好不容易完成了这项作业,老人以来时一样不稳的脚步离开房间。孝史和阿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直到再也听不到叩咚、叩咚的拐杖声为止。
4
碓认这个奢华的起居室里只有自己和阿蕗两个人之后,孝史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从屏风后面走到房间当中。手里还牵着阿蕗的手。
阿蕗对于刚才亲眼看到蒲生宪之,似乎感到非常不可思议。虽然刚才情况紧急,但她却连孝史所采取的亲密举动都忘了加以责备,视线还停留在蒲生邸主人离开的那扇门上。
孝史轻轻拉了拉阿蕗的手,她才突然清醒似地眨眨眼睛。
「老爷像刚才那样离开自己的房间到外面来,有那么稀奇吗?」
孝史还没说完,阿蕗就用力点头。看来她真的非常吃惊。
「而且竟然自己单独来起居室……」
话说到一半,才终于发现孝史一直牵着自己的手。她嘴里轻轻地惊呼一声,急忙把手抽回来。孝史忍不住偷笑。
「这屋里的人还真奇怪。」
孝史抬头看着高高的天花板上精致的刺绣,伸着懒腰说。能从狭小的房间里出来,感觉果然不赖。阿蕗一副惊异的表情看着孝史。
「关在房间里的老爷、行为幼稚的女儿、有如早期青春电影男主角的大少爷。其他还有些什么人?」
孝史想起凌晨天还没亮时躲在蒲生邸前院,听到一对男女的对话。他们的声音听起来不像刚才那对兄妹,感觉上年纪应该更大。
阿蕗默默地看着孝史。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孝史身边擦身而过,蹲下去捡起刚才掉落的抹布。
「请你回到楼下房间去。」她背对着孝史说,「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不是来这里玩的。而且你……」
阿蕗猛地回过头来,气得咬住嘴唇,然后继续说:「要是被府邸里的人发现,被赶出去,你自己也会有麻烦吧?也许你自己不在乎,可是平田叔会很困扰的。你也要稍微为你舅舅着想。」
孝史心想,她生气的表情也很可爱。从藏身之处来到外面,自己的情绪比意识到的还要高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