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的妻子,在天亮之前,和丈夫以外的男子单独待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而且是大大方方的,一点胆怯羞耻的样子都没有。这个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家庭?他们的道德观念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待在柴房里的鞠惠又打了一个喷嚏,抱怨道:「啊啊!真讨厌!」然后传出移动的声响。孝史第三度像壁虎一样贴在柴房墙上。
门开了,有个女人走出来。但是,就在不远的地方,传来另一扇门打开的声音。孝史紧张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那是小门打开的声音吗?
孝史的判断是正确的。才刚踏出柴房的鞠惠,叫了一声「哎呀」。在室外听起来,她的声音有一种独特的高音,而且更加清楚。虽然不愿承认,但是孝史觉得她的声音颇具魅力。
「你是谁?」鞠惠叫住了某个人。
孝史赶紧趁机移动。把棉袄睡衣长长的下摆高高拉起,绕到柴房后面。有人从小门出来,而站在柴房前面的那个女人,和这个人碰个正着,于是把他叫住质问。
正当孝史跑到柴房后的雪堆躲起来时,被鞠惠叫住的那个人回答了。
「夫人,小的冒犯了。」
是平田的声音。孝史忍住想大口喘气的冲动,竖起耳朵专心听。
「我叫平田次郎,从今天起在府里工作。我是今天早上报到的,那时夫人好像还在休息,所以贵之少爷吩咐,等到用晚饭的时候再向夫人请安。」
平田一定是毕恭毕敬地低头哈腰吧,他讲话的声调,跟念台词一样又慢又平,听起来也像有点害怕。
「哎呀,是吗。」鞠惠说,「你是来接替黑井的吧?」
「是的,夫人。」
黑井?既然说是接替,那么应该是指以前的佣人吧。
「夫人,如果您在院子里有什么事的话,请让我来效劳。」
当佣人的,连要询问家里女主人在这种地方做什么,也必须拐弯抹角大绕圈子才行。孝史不禁觉得好笑。
「我……」鞠惠夫人结巴了。孝史心想,这女人头脑不太聪明,没办法当场扯谎。
「起居室的……起居室的壁炉熄了。对嘛!」鞠惠结结巴巴地说,「这怎么行呢!天气这么冷,竟然让火给熄了!所以我是来拿柴火的。」
这种谎不被拆穿才怪!孝史心想。差不多十五分钟之前,我才看到烟囱猛冒烟的。而且这个叫鞠惠的女人,根本不可能会去给壁炉添柴添火嘛!
「夫人,真对不起,」平田以非常认真老实的声音回答,「我马上加柴火。夫人请进府邸去吧,不然会感冒的。」
「这还用得着你交代!」
为了掩饰窘况而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这一点还真是没有身分之差,无论是夫人还是女佣都一样。鞠惠以气呼呼的口气丢下这句话,便开始往府邸走。轻轻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但是走到一半,她突然停了下来。以高了半音的声音说:「喂!你叫平田是不是?」
「是的,夫人。」
「你住哪个房间?」
「啊?」
鞠惠听起来气急败坏的。于是,孝史突然间明白她在急什么了。
(那个旅行箱!)
那不是平田的箱子,而是要私奔用的行李,是鞠惠和她的「男人」事先藏在没有人住的佣人房里的。
「你住的是黑井的房间吧?」
鞠惠完全失去冷静。想必她现在一定冷汗直冒。
「我分配到一个房间,可是我不知道是不是黑井的房间,」平田表示他什么都不知道,「要我去问千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