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国的军事力量组成中,有着被称为“庐卫”的一个特殊群体。
当年的那场起义以宋国建立作为成果结束后,从起义之初便追随在开国之君以及元勋们身边,熬过了整场战争,但功劳又没能高到足以另行封赏的士兵们,便被赐予了这样一个职位。
因为开国元勋们最初是在第一代国君家里那破旧的草庐中谋划了起义,因此这一群体得名“庐卫”。
庐卫是世袭职位,主要承担国君身边的护卫、皇城以及皇陵等地的守卫等工作,他们有着最华丽的衣衫、最强壮的战马和最精良的武器,世袭庐卫之家不仅免除徭役,赋税也是每三年免除一年。
算是宋国这个小国那本来就不算太大的贵族阶层最底下的一群人。
莫言愁,24岁,是一名庐卫。
两年前,刚从去世的父亲那里继承庐卫之职的他,跟同辈的四十几名新庐卫一起,从国君那里得到了一个命令——去阴山郡,假扮成山贼闹事。
朝廷会在背后给予他们支持,阴山郡的地方政府也会对他们的恶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他们要做的,就是扮演好一群无恶不作、丧尽天良的山贼,只不过在作恶的时候,要打着另一伙人的旗号。
这所谓的“另一伙人”,莫言愁也听说过,他们在阴山郡活动有几年了,不断袭扰官军、打劫官家车队、劫掠地方富户,但每次抢到的东西都会分不少给贫苦的百姓,因此在贫富、贵贱不同阶层中的风评截然不同。
两年半前,从阴山郡运往京城为国相庆贺寿诞的一批贵重财物,就被这批人给劫了。
不堪其扰的朝廷担心这伙山贼再发展下去会上演当年自己的前辈们所做的那番壮举,因此便打算自行安排一伙“真山贼”前往阴山郡。
一方面,由莫言愁等人负责扮演的山贼,要负责搞臭那伙人的名声,避免他们进一步得民心;
另一方面,他们还要伺机寻找机会将那伙人彻底剿灭。
同时,在出发前,国相还给他们带来了一道皇帝的密旨——他们在阴山郡可以肆无忌惮的打家劫舍,所得财物或是别的成果,八成上交朝廷,两成留给他们自己。
待到任务完成,他们最后配合着朝廷的军队上演一场“王师荡寇”的大戏之后,就继续回去当自己的庐卫,一切罪行,朝廷都不会追究,只当没发生过。
至于给老百姓的交代,用另一伙人的脑袋就是。
于是,莫言愁一行人就来到了阴山郡,并按照朝廷的旨意开始胡作非为。
事实证明:当一个坏人永远比当一个好人要容易的多,堕落也比向上要容易得多,最初还觉得良心上过不去的年轻庐卫们,很快就沉醉到那种不受约束的恣意妄为之中,全身心去享受暴力和压迫。
贫苦农民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他们为自己一家留下最后一点口粮,或是新婚丈夫被摁在一旁痛苦地看着妻子被他们侵犯时的场景,渐渐的成为了他们快感的来源,让他们乐在其中。
穷苦的地方不会只有艰难求生的百姓,必定也有铤而走险的亡命徒,靠着招收那些人,莫言愁一伙的势力发展很快,短短两年时间,他们就在这座山谷里建立起了堪比小镇子的山寨。
唯一的遗憾,就是还没剿灭另外那一伙人,他们依然在四处活动,而且好几次坏了莫言愁一伙的好事。
双方每次的小规模冲突,都以莫言愁一方的惨败告终。
不过念在他们靠着行凶作恶劫掠来的钱财确实让朝中权贵,尤其是皇家内库富裕了不少,所以朝廷也就没有追究他们“剿匪不力”的责任。
就在莫言愁已经完全习惯了当匪寇的日子,寻思着要不今后就一直这样时,在这个本来没什么特殊之处的夜晚,一个不速之客来到了山寨的入口处,说自己是来剿匪的。
“这。。。。。朝廷的人?”莫言愁的一名庐卫同僚站在外墙的墙头上,盯着下方的纪允炆,心里满是疑惑。
纪允炆一身形制特殊的黑色长衫,又戴着斗笠,在这样一个夜晚之中,从墙上的角度看过去连他的身形都很难看清。
“我觉得不是。”莫言愁摇头,眼光瞟了一眼那名同僚。
衣衫不整,裤子都松松垮垮的,估计来之前还在屋里和平时一样跟掳来的女子翻云覆雨吧?
罢了,起码他还知道要过来——莫言愁心中叹气,最初的一行人如今都是山寨里的头目,几乎是每天只知道醉生梦死,遇到这种突发情况还知道要出面主持大局的,也就剩他们几个人了。
比如现在,最初被他们共同推选为大哥的那个人就不在这里,以莫言愁对他的了解,这人现在应该正左拥右抱着喝大酒。
“之前上使来的时候说了:等灭了另外那伙人之后,朝廷会大张旗鼓发兵过来,跟咱们演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戏。那样场面才足够,才能做戏给阴山郡这些刁民看。”
“现在月黑风高的,咱连对面究竟多少人都看不清,怎么演大戏?”
朝廷要是发兵了,就算没有事先通知,莫言愁他们也不可能一点风声都听不到,毕竟庐卫也是宋国军事力量的一支,他很清楚自己国家的军队究竟几斤几两。
调集大军进入阴山郡,在完全不被已经变成地头蛇的他们注意到的情况下找到这座山寨,还能无声无息地完成战前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