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斯探探那家伙的年纪说:「杰拉尔德,你打过仗吗?」
「我在战术营里待过,」杰拉尔德说:「在乔治亚州和佛罗里达这儿。当年,我受训参加『猪逻湾行动』(译注:六十年代初一次袭击古巴的军事活动),但没赶上。」
「你亲眼见过死人吗?」
「什么意思?」
「战争‐‐你怎么看?」
「我参加过真枪实弹的演习,」杰拉尔德说:「由前海军陆战队侦察兵作假想敌。别怀疑,我知道开火打仗是怎么回事。」
路易斯其实也没打过仗。不过,他看过两个人开枪‐‐一个人从亨茨维尔的劳动队里逃跑,另一个在施塔克监狱翻篱笆墙‐‐还看过一个人给捅死,一个人放火,一个被用晾衣架勒死的人,毫无疑问,这些都能算得上点经历。因此他对杰拉尔德说:「吹牛!那算不上亲眼看见人死,那是闹着玩。小孩子的玩意儿。」路易斯看透了这个穿着战斗靴站在这满是枪支的房间里的臭拘屎。路易斯心中有数,对即将发生的事有了谱。
欧代尔在他要加入行动时从窗前走开,说:「大个子受过训练,准备干一场黑人革命。」他用手把工作服上的拉链拉上拉下地摆弄着。「他听我们说我们要获胜,而且知道这事一定发生。」
路易斯已经把头扭了过去,看着窗外。他在听欧代尔说话,而没有去听屋外射击的声音。射击已经停止了。他看见那两个摩托车手在射击场上的一张长桌旁,可能在装新的子弹。
欧代尔说:「那可不像是在开阔的沙漠中进行的『阿拉伯战争』。嗯,这场黑人战争要打的是巷战。它的任务是对付我们这些当地人,是吧,伙计?」欧代尔激怒着那家伙,说:「你认为你和你的种族主义的弟兄们能对付得了吗?」
杰拉尔德说:「你说话的态度像是在我家里吗?」他板着脸,发起火来。「你凭什么来这儿,还带着你的婊子?你的黑屁股欠揍吗?你需要的话,我就给你来一下。」
欧代尔把工作服的拉链拉到了腰,把手伸了进去。要出事了。欧代尔要朝那家伙开枪了。路易斯感觉到了,如果欧代尔要动手的话,就需要他紧跟上去。路易斯有点担心‐‐他还得赶紧看上一眼窗外,监视那两个摩托车手。
他们正离开射击场,两个身材矮胖的家伙走过来了,随身带着手枪和步枪。
路易斯从窗前转过身。他说:「那两个家伙来了。」他尽量保持冷静,让欧代尔知道不必乱了阵脚。
然而,还是使欧代尔慌了手脚,他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他的手还在他的工作服里。
此刻麦拉妮大叫着:「毙了他!」
路易斯看见麦拉妮刚刚从肩膀上拉下了那个编织袋,就赶紧把他的摩斯伯格枪转向杰拉尔德,对准他,同时那家伙走到欧代尔跟前,并冲着他猛击一拳。这一拳打得欧代尔重重地跌进一把皮椅中,那支柯尔特自动手枪暴露无遗,就在他的手里握着,杰拉尔德从他手中拿走了那支枪,先冲他嘴上来了一拳,然后拧着他手里的那支枪,夺过去,把它扔在沙发上手构不着的地方。接着他又蹲下来,用鈎拳击欧代尔的脸,另一只手跟着又挥出一拳,把欧代尔的头打得撞到了掠色皮垫上。
麦拉妮又喊:「毙了他!」杰拉尔德停了一下,跪下一条腿,好像要休息,然后回过头来看着。
路易斯以为他在看麦拉妮。但是那家伙正看着这个方向,正对着他,瞪着眼。路易斯紧握枪柄,看见那个红色的雷射点落在了杰拉尔德的前额上。杰拉尔德对着他龇牙咧嘴。
「你有那个胆量吗?你还问我过去有没有亲眼看过死人。他妈的,你从没打过仗吧,是不是?」
麦拉妮的声音在说:「你还等什么?」
杰拉尔德把身体转得能够看见她。「他那儿有大号铅弹,宝贝。他想打我,怎么能不伤着他的黑鬼朋友呢?」他对路易斯说:「我说得对吗?他妈的,反正你没那个胆。」
路易斯朝杰拉尔德走了过去,把那支摩斯伯格举到自己头部,瞄准那平头,却击中了那像伙的肩膀。杰拉尔德穿着他那件美国兵的t恤衫站了起来,他把两只胳膊的劲全用上了,抓牢那个抢管,拧了一下,路易斯紧紧抓住那支枪,给摔在椅子上,压到欧代尔的身上。路易斯就势一滑,歪到了那家伙一时还构不到的地方。站了起来……杰拉尔德正背对他站着。
杰拉尔德和路易斯眼看着麦拉妮从她的编织袋中拿出一支短粗的蓝钢色自动枪。杰拉尔德说:「你拿的那是什么,一种低级的女人手枪吗?」
麦拉妮双手握枪,伸直胳膊,瞄准杰拉尔德。
他突然举起那支滑膛枪,扔到沙发上,看着麦拉妮说:「得啦,宝贝,你把那玩意放下吧,我不会朝你冲过去的。」他对自己的话过于自信,好像这么一说就解决问题了。
麦拉妮什么也没说。她击中了他。
路易斯吓了一跳‐‐枪声在这间密闭的房间中竟这么响。他看着杰拉尔德,这家伙没动;他站在那儿。
麦拉妮说:「我不是婊子,你这个傻大个。」
天啊,她又朝他开了一枪。
这一次,路易斯看见杰拉尔德捂住身体一侧,好像觉得刺痛。
她又朝他开了一枪,他用双手去摸胸膛,在他朝她挪动的时候双膝开始弯曲,她又朝他开了一枪。这间布满枪支和动物头顾的房间中回荡着枪声,直到慢慢消失,那家伙躺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