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大浴巾扯掉,谢之镜迫不及待地跨入浴缸里,还带著馀温的水让他舒服的闭上眼睛,慢慢地将身体沉进泡沫底下。
水波缓慢地拂过四肢百骸,甜腻的香味让谢之镜几乎舍不得离开这个浴缸了。他阖著眼将下巴也浸到水里,只留了半颗头在水面外,被温水浸得舒软的身体静静地躺在浴缸,谢之镜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著水纹。
时间从指缝中一秒一秒的流失,就连香甜的沐浴球味道也开始变得清淡。然而在香味逐渐消去的时候,谢之镜的鼻间却闻到了另一股奇妙的味道。
那是一种带著泥沙的混浊土味与海潮咸味的味道,有些刺鼻,但更多的是造成呼吸的不快感。谢之镜忙不迭睁开眼睛,想要辨认出味道的来源,却在张眼的那一刻,发现水面上漂浮著的不是先前那些绵密的白色泡沫,而是一层污浊的颜色。
「怎麽回事?」谢之镜心头一惊,挣扎著想要从水里爬出来。然而无论是手掌还是脚掌所碰触到的浴缸,都透出一种诡异的滑腻感,让他几乎撑不起身体。
谢之镜的手掌顺著那奇异的触感一抓,将它伸到了眼前,却惊骇的看见漂浮在手上的竟然是一撮深绿色的青苔。
他慌忙将手里的青苔甩开,然後将那些污浊的水往外泼洒,露出了浴缸一小截的面积。映在谢之镜眼底的不是浴缸本身乾净的白色,而是一层浓密的深绿色。
那些颜色全是青苔层层交叠所造成的。
一想到自己竟然泡在这麽肮脏的水中,谢之镜顿时觉得全身都痒了起来。他将两只手搭在浴缸边缘,使劲地要撑起自己的身体,但是一截截带著滑溜感的物体却从他的脚边拂过,然後慢慢地沿著脚踝一圈又一圈地缠绕,将原本想要站起来的谢之镜拖回了水里。
谢之镜惊慌失措地想要扯开脚上的东西,然而那股滑溜感却在他的身体倒回浴缸里的时候,顺势缠上了他的手臂、胸膛。谢之镜看见那些漂浮在污水中的物体带著光滑的深绿色,缓缓地曳动著。
那些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海草在他惊恐的视线中,将他的身体越缠越紧。
污浊的黑水漫过了谢之镜的脖子,在他骇然惊呼求救的时候,顺势涌进他的嘴巴。海潮的咸味,泥沙的土味,还有一股若有似无的腐烂味不断地侵蚀著他的味觉神经。谢之镜想要吐出嘴里的那些水,却只能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就彷佛喉咙被人强迫撑开一样,大量地倾倒污水。
然後一条海草从水里探出,慢慢地缠上谢之镜的颈子。在他绝望的注视下逐渐缩紧力道,一寸寸地压榨他所有的呼吸空间。
明明肺部因为缺氧而灼烧似的疼,但是不断浸入口鼻的黑水却是冻彻心扉的冷。两截然不同的温度折磨著谢之镜的感官神经,他的眼睛翻白,失去血色的脸庞苍白得如同冰冷的大理石。
当他的嘴巴再也发不出咕噜咕噜声音的时候,谢之镜只能茫然地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拖入水底,穿不透这层黑水的昏黄光线打在水面上,在他的眼里形成一幅诡谲迷离的画面。
最後,缠在谢之镜脖子上的海草将他仅剩的一口空气吞噬殆尽。
恶夜同盟-20
厨房的灯很亮,亮到不可思议,亮到像是假的。许烟烟站在流理台前面洗著碗,穿著橘色上衣的她在灯光的映照下看起来像是被光线穿过一般。
当洗水槽里最後一个碗洗好的时候,许烟烟将它们全数放进烘碗机里头,扭下开关。不一会儿,嗡嗡的声音就在厨房里响起,也顺道隔绝了大厅那边的热闹。
许烟烟将自己沾著水滴的两只手用卫生纸仔细擦过之後,才满意地将十根修长白皙的手指举到眼前。
修成半月形的指甲以及不带任何污垢的指甲缝,让她稍稍放缓了眉间的皱摺。她看了一眼还在嗡嗡作响的烘碗机,觉得那声音吵得让人耳朵生疼,因此她决定移动步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只是当她来到大厅的时候,映入眼底的画面却是高河丰坐在小奈学姐身旁,正努力地逗著对方发笑。
许烟烟看到这一幕可笑不出来,她紧紧握著拳,半月形的指甲陷入掌心,好不容易才让她心底的烦躁勉为其难地压了下去。
「烟烟,你洗好了吗?」坐在沙发上的苹果注意到她的存在,转过头来笑嘻嘻的问道。
面对那张开朗的笑脸,许烟烟忍不住回了一记白眼过去。
「没洗好我出来干嘛?这种蠢问题拜托你不要再问第二次。」
许烟烟毫不讳然地承认她的确是把苹果当成迁怒对象,在她心情如此烦闷的时候还问这种不经大脑思考的问题,只会让人更加不快罢了。
「唔啊,这麽呛的回答,你是吃了炸药不成?」苹果笑颜依然不减,只是那双圆亮的眼总是有意无意地往高河丰的方向看过去。
许烟烟顿时眯起了眼,凌厉地朝苹果瞪了过去,不过换来的却是苹果咯咯的娇笑声。
当娇甜的笑声从苹果的嘴唇溢出的时候,坐在一旁的高河丰不禁顺著声音转过了头,那双褐色的眼睛在看见许烟烟的身影时滑过一抹不解。
「怎麽了,烟烟,你在跟苹果玩什麽游戏吗?」
面对高河丰那张英俊的脸孔,许烟烟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但很快地她又重新板起了脸,冷冷地回了一句。「跟你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