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臭小子,瞎说啥玩意儿呢!&rdo;钟宇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虽然上了年纪,但却中气十足的声音打断了,&ldo;吓到俺家川子,俺跟你没完!&rdo;
钟宇泽也不怕,嘿嘿一笑,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ldo;赵爷爷,你家川子胆儿大着呢,吓不坏!&rdo;
&ldo;谁说的,他胆子可小了,屋里蹿出只耗子都能给他吓得嗷嗷哭。你说你这又是厕所又是鬼的,万一吓得他以后都不敢去蹲坑了怎么办!&rdo;
一个矮小佝偻的虚影从不远处一片正在拆迁的小楼里飘了过来。
它头发灰白,满脸皱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黑色夹克衫,踩着一双已经开胶的老布鞋,看起来就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乡下老人。
可赵河川看着它,却只觉得自己头上那片天,轰的一声,彻底塌了下来。
他一下跪倒在地,眼泪决堤而出:&ldo;爷爷……&rdo;
赵老拐一愣,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孙子竟然能看见自己!他一下就惊了:&ldo;这、这是咋回事儿?!&rdo;
&ldo;是那两位大师帮的忙,要不我怎么能把你家川子领到这儿来呢。&rdo;钟宇泽说着指了指身后的烟罗和沈清辞。
赵老拐一听到&ldo;大师&rdo;两个字就忍不住紧张,忙拉过他小声问:&ldo;这大师不是来收咱的?&rdo;
他不怕被收,但他想在不得不离开之前,再好好地陪陪自家大孙子,他舍不得他。
&ldo;不是,您看我这不好好的吗?&rdo;
赵老拐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后悔不已:&ldo;早知道这大师不会收咱们,咱们刚才就不用跑了!&rdo;
他说的是中午在张亮麻辣烫里,钟宇泽看到赵河川给烟罗发短信,因此吓得拉起他就跑的事儿。
&ldo;谁说不是呢。好在今天是阴天,没什么太阳,不然我估计我早就被晒成沫沫了!&rdo;
鬼大多不喜欢白天出门,因为阳光会伤到它们,但只要能避开阳光,它们也是可以大白天出门的,就是得小心点。钟宇泽说完又道,&ldo;还有我那身体,要不是怕被抓,您也能多在我那身体里待会儿……不过没事,这样也挺好的,还能让川子再见见您呢!&rdo;
赵老拐一想也是,脸上的后悔一下变成了感激:&ldo;谢谢两位大师,谢谢你们啊!&rdo;
&ldo;不必客气,你们说话吧,我们就不打扰了。&rdo;沈清辞说完对赵河川点了一下头,&ldo;有事叫我们。&rdo;
然后就拉着烟罗往不远处的空地上走了走。
钟宇泽也识趣地飘远,把所剩不多的时间留给了赵老拐祖孙俩。
赵河川仍跪在地上泣不成声,赵老拐看了心头一酸,眼眶也红了。
&ldo;川子啊……&rdo;他踌躇片刻,一拐一拐地走过来,在赵河川面前蹲了下来。然后颤巍巍地抬起干瘦的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两下,&ldo;好娃子,别哭了,能在投胎前再看看你,爷爷这辈子也没啥遗憾的了!&rdo;
他的手落在他脑袋上,没有任何力道,赵河川只感受到了一点转瞬即逝的凉意。
也正是这点凉意,让他突然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他的爷爷是真的离开了他,并且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赵河川心头剧痛,那些闷在喉咙里的哭声,终于再也忍不住冲了出来:&ldo;爷爷‐‐!爷爷你不要走!你走了……你走了俺咋办?俺咋办啊?!&rdo;
爷孙俩抱头痛哭,好在这附近正在拆迁,没什么人,倒也不怕被人看见。当然被人看见了也没什么,大家只会以为这小伙子是受了什么打击,才会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发泄情绪。
&ldo;好了好了,不哭了,男子汉大丈夫,咋能跟个小丫头一样哭个没完呢!&rdo;
十来分钟后,赵老拐率先稳住了情绪,&ldo;你看这人啊,总有两脚一蹬见阎王老爷去的那一天,虽说俺这回走得有些突然,但老天爷慈悲,让咱们爷孙俩最后还见了个面,俺已经很高兴了!而且咱还做了好几天的同学呢!哈哈那滋味可真不错,回头见了你奶他们,俺也有的吹了,俺这辈子还当过大学生,听那什么教授讲过课呢!&rdo;
赵河川被这话逗得含泪笑了出来。哪怕心口依然疼得厉害,但他在接连做了三个深呼吸后,到底能控制住自己的眼泪了。
&ldo;我说老二怎么突然性情大变,对我那么好,还总让我莫名其妙地想起您呢……&rdo;
知道真相后,之前所有的不对劲就都有了解释。比如钟宇泽远僵硬迟缓的动作和他身上远比过去浓烈的香水味;比如他突然间的性情大变;再比如明明是被鬼上了身,他却还记得身边的人和事……
赵河川努力咽下到口的哽咽,擦着涕泪从地上爬起来,&ldo;爷爷,我带您去看看长城和故宫吧?您不是一直想看看它们跟电视里放的一不一样吗?&rdo;
&ldo;对对对!俺刚才就想说呢!趁现在还有时间,你赶紧带俺到处转转!这可是咱华国的首都,好不容易来一趟,俺怎么着也得好好逛逛才行!不然回头都没法跟人吹牛逼,说俺来过首都!&rdo;
赵老拐咧着嘴直笑,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满是岁月的风霜,也满是幸福的模样。
&ldo;那回头我再给您……给您烧些首都的特产,您一并带着,让奶奶他们也尝尝。&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