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景,似乎又回到了突突峰的石洞中,董嗣钦逼亲的那一晚,还是董嗣钦主动,还是一样炽热的眼神,还是都带着用强的性质,只是时光流转,那是在南越,而现在是在两千年前的东夷。
仅仅是相似而已,两人不知不自觉间一起兜兜转转走过了多少的岁月,倒得今天,竟还是一个深情一个无意。倒也不全是无意,只是感情要何去何从,莫暄翮竟拿捏不准了。
正在莫暄翮意识无绪时,董嗣钦竟然松开了紧抱着她的右手,叹了口气,道:“放心吧,我不会真的非礼你的。能这样靠近你,我已经很知足了。你心里有别人,我知道,你幸福,我也会很开心的。”曾经的突突峰峰主是一个想要得到什么就会不顾一切的男人,那时的他,意气风发,浑身都是雄性的勇猛力量。而如今,对于心爱的女人,他得不到,只能默默关心着她,陪伴她。在火光照不到的黑暗中,董嗣钦静静看着莫暄翮,眼中竟无声无息流下男儿泪来。
兀自有些失措的莫暄翮并没有太察觉到,但董嗣钦的话却如同一阵猛击,捶打着她的心。她不自禁地用手拨弄着董嗣钦额上的头发,抚摸着他的面颊,突然就触到了董嗣钦眼角的泪水,一惊之下,手又滑到了他微有些短胡茬的嘴唇边,心里大恸起来:“大虾,你!”她没有想到,董嗣钦这么个大男人竟然会落下泪来,董嗣钦忙避开她,准备站起来,却被莫暄翮给硬生生拦住。
莫暄翮的右手握起董嗣钦受伤的左手,放在了自己的右脸上,闭着眼,胡思乱想起来。董嗣钦想要把手抽出来,偏开头,道:“暄翮,别这样,好吗?”
“大虾,我究竟哪点好,值得你待我如此!”莫暄翮睁开眼,把董嗣钦的头掰过来,朝向她。她要他认真地看着她。
感情是一种本就很玄妙的东西,从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起,那种特别的感觉就说不清道不明,他只知道要跟着她在一块,哪怕永远得不到。不过,他倒宁愿在突突峰的石洞里,真的让他得了逞,可若是那样,强求而来的,却只会让她不开心。他与扶仑不同,扶仑是温润知礼的君子,宁愿藏在心里也不肯表达出来;他与嬴夔也不同,嬴夔长身玉立翩然若仙人,而他只像也只是个凡夫俗子。同的,只是他们心里都有着莫暄翮这样一个不世出的女子。
他多想像赵楠烛一样,对感情云淡风轻一脸轻松,面对敤手的一片痴情也能不为所动,可他是董嗣钦,爱上就是爱上了,不遮遮掩掩,不藏藏躲躲,你不喜欢我,那我就在身边跟随,做我能做的,哪怕你选择别人。
莫暄翮呢,她此时是越想越混乱,索性不想了,董嗣钦的男儿泪仿佛击溃了她的心,让她茫然无措起来。两个人就这样彼此看着,也不说话,莫暄翮突然就有了一个疯狂的念头,她作势吻上了董嗣钦的眼角,想要吻干他的泪水,董嗣钦的胡茬扎到了莫暄翮的脖颈,莫暄翮停下来,董嗣钦却也难以自控地将莫暄翮扑在了身下,吻住了她的唇,他剩下的一点潜意识明白自己不应该那样,可是浑身的燥热难耐让他彻底把持不住,血气直往上涌。
完全失控的他用自己浑厚的大手褪去了莫暄翮的衣衫,而莫暄翮竟却没有反抗,任由他的动作进行着,她紧紧闭着双眼,脸颊潮红,像是熟睡了一般。当莫暄翮洁白美丽的身体裸露在他面前时,他很贪婪地压了上去,再一次紧紧抱住了她,无可抑制的冲动狠命焚烧着他。可是,他终是意识到了自己在做什么,极力忍住没有踏出最后一步。
猛地一个激灵,他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翻身坐起来,开始埋着头不住地抽搐。莫暄翮睁开眼,心中一阵绞痛,顾不得没有穿衣服,就双手环抱住了董嗣钦,把头靠在他的脊背上,呆呆地,问他:“大虾,你为什么,为什么,你想要的,我愿意今晚就给你。”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干什么,她感觉自己也已经疯了,就让董嗣钦抬起头来,看着她的身体,董嗣钦怕自己真的会把持不住犯下大错,竟嗖地站起来,迅速消失在了黑夜的雨声中。只留下莫暄翮一个人,禁不住扯开嗓子哭了出来:大虾,你去哪里?
可是,没有人应她,两匹青骥也已经蜷缩在一旁像是睡着了一般,微弱的火光中,她感觉到自己满眼全是泪。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件穿上,她一个人心神难宁,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勉强迷迷糊糊地睡着。梦中,她梦见了大虾,他来到她身旁,抱着她,和她欢好,那情形,很甜蜜,很醉人,可她又梦到了扶仑和嬴夔,他们怨恨地看着她,让她浑身火灼般难受,她开始哭起来,可是,没有人听得见。害怕的她感觉自己被沉入了水中,千挣扎万挣扎,却越来越往下沉,好像要被活活地淹死。
当她感到自己快要死了,却一下睁开眼醒了来,她翻起身,发现身上盖着被她缝补好的董嗣钦的衣服,而董嗣钦手里端着一瓢水,看她醒来了,对她柔声说:“看你的口好干,快喝点水吧,一会儿吃点干粮好上路。”
“大虾,你昨晚去哪里了?”莫暄翮眼红红地质问他。然而董嗣钦把水递给她后,就避开他的眼神,站到一边去,沉默不语。莫暄翮喝了口水,让董嗣钦也吃些干粮,董嗣钦却推说不饿,去把两匹马解了缰绳,预备着出发。
清晨,雨已经停了,路面潮湿而泥泞,但空气却分外清新。两人骑着马行在山间,一前一后,莫暄翮想要跟董嗣钦说话,可他一路都不坑声,只安静地在前面带路。不一会儿,拐过一个山头,董嗣钦将莫暄翮带到了一处山泉边,让她给自己洗漱一番,也让马儿喝些水。
翻过七八公里的山路,连绵的山岭之间,山泉众多,水流曲折而行。虽然因为是冬季出现了断流,但顺着水流大致的方向,他们看到山岭中散居着一些农户,很多农户院子内都摆放着大的石墨盘,以及花纹精细、篆刻有文字的陶器。越往前走,越是林木茂密、荆棘丛生,不多时,他们就看到在群山叠峦中,有两峰突起相连接成半开合状态,而敞开出的大峡谷奔涌成一条大河。下到河岸,可以感觉到这地方像是河的发源地,往峡谷内走去,看到山前有多处山泉,泉涌甚旺,掬一捧来喝,水质很甘冽,沁人心脾。
“我听山民说过了那峡谷,就到十日国了。”一路沉默的董嗣钦终于主动开口说了话,莫暄翮只是看了他一眼,下得马来,望着峡谷出神。回想昨夜发生的情景,两人都不知要怎么面对才好,只能装作没有发生过。
歇了一会儿,两人便骑马沿大河的右侧向峡谷内走去,抬眼一望,见两壁夹峙,缝隙狭长幽深,天如一线,涌出来的涧泉形成暗河直入地下。两侧石壁光秃秃的十分陡峭,而在河流之上的数丈高处,凭空悬出了石阶的模样。欲过峡谷,必须要上到头顶的石阶底部才行,可是有激流阻挡,深谷生云,峭石凌风,看起来很是险峻。要是普通人,非得借助工具才能从这里上去或者从石阶从下来,不过一般看来是件很不容易实现的事。但走近仔细看去,他们却发现了从底下激流的两侧竟然有千年古藤做成的锁链从水中一直延伸到那石阶之上。既然有石阶,定然是有人以这样方式攀援而上。越是靠近峡谷里侧,越是感觉到水花四溅、瀑布轰鸣,其声势如涛,不绝于耳。不过这自然难不倒两人,一发力,两匹青骥便四蹄往半空跃起,一先一后轻松将身子送到了石阶上。而几根千年古藤,就是被拴在石阶两旁的尖锥形石柱身上。
董嗣钦在前,莫暄翮在后,等定下来,往后一看,水流就顺着石阶而激勇而下,当真险象环生。而石阶又是陡峭往上,宽处不过一丈,窄处不到半丈,两匹马刚好容下,但已是不方便辗转腾挪,只能慢慢地一点点往上走。这种情况下,莫暄翮和董嗣钦都下得马来,在前面将马牵着走。攀壁而上,石壁如门,峡外开阔明朗,峡内险壮清幽,两面险崖绝壁,斜插云空,就像一座大山被利斧从中劈开,壁上还爬着疏藤密蔓。石阶往上弯弯曲曲,时而有怪石峥嵘,岩面出现斑驳的沉积和侵蚀痕迹,如壁画,像崖刻,有看起来像飞禽走兽的,也有看起来像花草树木的,更有像云霞波涛的,千姿百态,难以形容怠尽。壁上还有大大小小的洞往里延伸,还有清流激荡跳跃。越是向上,越是奇石纵横错落如压头顶,崖壁上也间或有清泉流出,这样的攀爬,着实吃力,爬了几百级石阶之后,连两匹马儿爬着爬着都快累不动,只好稍歇息再往上。八壹中文網
在这人迹罕至的深山幽谷中,敢情这石阶是要通到崖顶才甘心,两人再往上爬了几百级石阶后,感觉离崖顶不远了,走在前面的董嗣钦好像发现了什么东西,俯下身来,惊呼一声:“咦……”莫暄翮和他之间相隔了一匹马,不太清楚董嗣钦看到了什么,便询问他:“大虾,有什么发现?”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