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流逝,它扭动的幅度愈小,似乎是完全放弃挣扎了,开始等死,陌清尘却没有放松警惕,操控无尘剑直接朝它的七寸刺去,准备将它的头砍下来。
然后他看到,那唯一的一只眼,慢慢睁开。
露出一双血红的,没有半点瞳孔的眼。
世界瞬间安静了。
蚀阴的眼,据传连接着地狱,养阴灵无数,杀人于瞬息,但这到底只是传说,它的真正作用是,最强幻境!
用它所有修为乃至生机,凝出的致命一击,能制造出最强幻境,环环相套,只要内心有半点动摇,就会被困在里面,永世不得出,即使它已经死了,也没有办法解开。
躯体将会变成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没有感知,没有情绪,或许会被仇人杀死,或许会被附近的妖兽分食而死,就算这样,他的灵魂也无法得到安息,只能被困在幻境里,一遍一遍轮回着那些最痛苦的回忆。
这才是它最强的杀招,也是临死前的反扑,使出这一招,它便再没有半点生路了。
同归于尽的招数。
陌清尘站在无上宗外围,低头看了看自己小小的手,虚虚握了两下,他在这干什么?
“尘儿。”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清冷的月辉被一道身影挡住,他微微抬起头,还没看清来人,就被整个抱了起来。
“怎么了?不开心?是不是又有人说了什么?告诉师兄,我帮你教训他们。”年轻版的寂渊稚气未脱,他筑基时方及弱冠,所以现在看起来还是一副少年模样,温温润润的。
“师兄?”陌清尘疑惑出声,对上那双满是爱怜的眼,过了半响才想起来,这是自己进入宗门的第三年了。
“无事,我不在意。”他摇了摇头,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短腿,恍然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陌清尘是被人遗弃的,当时的他尚在襁褓,被扔在了无上宗的山脚,身上只破破烂烂裹了一层棉被,没有任何身份标识,也没有什么可以用作思念的物事。
或许是家里实在贫穷养之不起,或许是希望他能拜入仙门索性孤注一掷,或许就是一家人路遇劫匪,随手被扔在此处,或许……
无论是什么理由,于他,都是一种切切实实的伤害,哪怕他那时候根本不记事,对他后来万事不在意的漠然性子,怕是也多少起到了影响。
当时的华清掌门初继任掌门之位,大师兄一朝跌落神坛常年闭关,二师兄从不管事,三师兄与他毫不对盘,见面必争,他只能不断去出那些危险的除魔任务,一宗掌门,竟要靠这种方式证明自己的实力,借以巩固地位。
也就是在一次回宗路上,捡到了陌清尘,起初不过是心有不忍,却没想到,竟是真的捡到宝了。
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来路不明的野种,一夕之间成为了掌门亲传弟子,这身份跨越不可谓不大,足以令人嫉妒成狂,而在他展现了绝佳的天赋之后,质疑的声音少了,恶意却没消减半分。
“乖,尘儿最厉害了,等我们小尘儿长大了,一定会超越所有师兄师姐,届时师尊一定会为你骄傲的。”寂渊摸了摸他的头顶,温声劝慰道。
他知道小师弟心思细腻,现在又正是敏感的年纪,师尊常年不在,便该由他多多劝慰开导的。
陌清尘摇了摇头,没再接话,被他抱回了屋里,盖上被子,直到月儿高挂,他却依旧没有睡着,心里空落落的。
像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第二日醒来,推开门就发现屋外的灵植又被人拔了个干净,这是掌教真人吩咐下来的,若是没有照看好,哪怕他是掌门弟子,也是要被罚的。
小小的少年蹲下身子,用一把小铲子挖开泥土,小心翼翼地将灵植重新种了回去,白嫩的小手染上了黑泥,又举着小水瓢给它浇水,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掌心的泥蹭上了脸颊,黏着几缕碎发,乌黑的一大块,颇为狼狈。
“呦,这不是我们的小师叔吗?”身后传来一道充满恶意的少年音,陌清尘动作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小心翼翼将水桶拎到一旁,又擦干净了手上的泥,才转身看去。
一共三个少年,年龄最小的七八岁,最大的为首那个,今年十五了,却还是个炼气九层的废物。
他是一位长老的嫡亲孙子,名韩辰。资质一般,但眼高于顶,从小就坚信自己会拜入掌门座下,成为下一任掌门继承人,直到陌清尘的到来,打碎了他所有美好期望。
“怎么了,小师叔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哎呦呦,真是可怜见的,跟只小花猫一样。”他阴阳怪气道,走到了灵田旁,抬脚狠狠踩了上去。
刚刚重新种上的灵草被他踩在脚底,还恶劣地捻了捻,露出来的半片花瓣沾上了泥浆,蔫哒哒地贴在地上。
陌清尘冷眼看着,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手。
他不想惹麻烦。
但显然,这群人却不想这样放过他。
他的另外两个跟班狞笑着朝他围了过来,一左一右捏住他的肩膀,两个少年制住一个不到他们腹部的孩童,还颇有成就感。
“掌门出去除妖了,你大师兄去参加宗门大比了,没人救得了你。”韩辰低下头,在他耳边低嘲道,对上小孩淡漠的眼,原本五分的怒火高涨到了十分。
就是这种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