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刘掌柜自吉州贩了布帛回来,以禅一大早便到了锦绣坊。
往年,到了换季之时,刘掌柜便将店内上好的时新布料挑出几样送到谢府,由各院自行挑选。既是刘掌柜挑过一回,自然不如店铺里面的齐全。
夏裳布料相比冬日布料,无论色泽花纹品种都要多得多。
以禅还是头一回看到花样繁多的布帛,柔软有暗纹的绫,花纹繁多柔韧的绸,细薄的绢,以及罗、纱、缎,还有两种布料,以禅往年却是从未见过的。
&ldo;这是今年吉州新出的布料,云烟罗。&rdo;刘掌柜指着其中一种素白柔软的布料说道。
以禅轻抚布料,只觉入手轻柔绵软,细薄却不透,比在身上试了试,如穿了云朵轻烟般飘逸。
陆妙真赞道:&ldo;这简直是神仙布料,做成衣裙穿在身上,转瞬变瑶池仙子啊。&rdo;
&ldo;绣些花在衣摆上,那花好像开在云雾中。&rdo;周菱识字不多,说的话也朴实。
红绒笑吟吟道:&ldo;小姐的花容月貌配上这神仙衣裙,在朱雀街上走一遭,第二日我们店里的衣裙定会售空。&rdo;
以禅伸指弹了下红绒的额头,嗔道:&ldo;就你这张嘴会说。&rdo;她指着另外一种布料问道,&ldo;这布料是纱吧,也是新出的布料吗?&rdo;
刘掌柜点头:&ldo;是的,这是霞影纱,色泽极艳丽,无论做裙裳还是床帏账幔都极好的。&rdo;
霞影纱也极细薄,但色泽晕染艳丽,若做成衣衫穿在身上,便如天边一道晚霞,极是靓丽。
陆妙真忧心地说道:&ldo;最近接的活有些多,布料来了便要赶活,我们人手怕是不够了。&rdo;
以禅点点头,算上裁剪和做针线,她们也不过才十来个人。刺绣是个慢工细活,若想多做,还是要广招绣娘。
周菱自跟了以禅,见识了不少绣样和布料,也算开了眼界。如今见这满屋琳琅满目的布料,还是看得入了迷。听到陆妙真的话,她忽道:&ldo;其实可以把活分出的。我们村还有两个手艺好的绣娘,只是她们要带孩子离不开家,若能让她们在家中绣就好了。&rdo;
陆妙真说道:&ldo;这使得吗?这些绣娘技艺水平参差不齐,她们又没工夫来学针法。&rdo;
以禅觉得这个法子可行,毕竟一件衣衫并非所有花纹都难绣。她可以将绣样拆分,挑简单常用的纹样让她们绣,许多绣娘并非绣技不行,而是心思不够巧,针法学得少,但绣简单的纹样是足够的。余下针法复杂、新颖、繁琐难绣的由她来绣。
只是还有一样不妥,以禅道:&ldo;倒是可以试试,只是,一件衫裙让她们带回家有些不妥,倘若她们绣坏了整件衣服便废了。&rdo;
&ldo;你看这样行吗?&rdo;紫线凝眉道,&ldo;奴婢将布料裁剪好,把这些布片拆分出去让她们绣,待全部绣好再缝制成衣衫。如此,纵然绣坏了,也只是一块布片,再裁一块便可。&rdo;
&ldo;如此甚好,把成衣和绣样都拆分来绣。&rdo;陆妙真含笑说道,&ldo;让菱儿同村的两名绣娘先试试。&rdo;
一句话方说完,陆妙真唇角笑意忽凝,原本神采奕奕的双眸瞬间添了几分惊惶。
原是店内进来几位客人,刘掌柜和张兀忙去招呼客人。
以禅瞧出陆妙真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瞧过去。只见一位女子正踏入店内,听到陆妙真的说话声,正抬眼看过来。她身着白色裙裳,裙摆上织绣了胭脂色花纹,她身段窈窕,模样俊俏,一双丽目极是潋滟动人。
&ldo;妙染?&rdo;女子不可置信地喊道。
以禅一颗心忽沉,妙染在锦绣坊也有些时日了,无人知晓她原来的身份。这女子既唤她花名,想来是妙染在月满楼的姐妹。
以禅瞥了一眼陆妙真,见她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垂了头只是不言语。白裳女子似乎急了,正要开口说话。
以禅忙迎上去道:&ldo;这位姑娘,你是来挑绣品的吗?我们楼上还有些绣品,不如让妙真带你去挑。&rdo;
白裳女子听到妙真二字,瞬间便明白了过来,知晓妙染的身份不宜被旁人知晓。她朝以禅点点头,便随着妙染上了二楼。
红绒不解地凑过来问:&ldo;小姐,此人认识妙真?怎么唤她妙染?&rdo;
以禅轻笑:&ldo;应是叫错了。&rdo;
她虽不在意陆妙真以往的身份,但还是要顾忌她的感受。
两人在楼上聊了一会儿,片刻后妙真又送了白裳女子下楼。
女子径直走到以禅面前,施礼道:&ldo;我名白药。我瞧店内绣品针工巧妙,不知可否订一幅芍药衣,尺寸和布料我已与陆姑娘说过,让她来绣便可。&rdo;
&ldo;自然可以。&rdo;以禅很快明白白药的心意,她是生怕陆妙真在锦绣坊没有活计,自己不会再用妙真。
以禅很为妙真有这样的姐妹而欣喜:&ldo;白姑娘眼光不错,妙真的绣品臻丽精美,许多客人都很喜欢。&rdo;
白药极是欢喜,唇角笑意扬了起来。
白药有一股清冷的韵致,完全瞧不出是风月中人,此时一笑,方显几分风情。
&ldo;多谢!&rdo;白药压低声音说道,&ldo;她离了月满楼,能得以在谢小姐这里谋生,是她的福气。&rdo;
以禅将牡丹图的线稿勾好后,命红绒送去华府,交到了梨枝手上。前些日子,梨枝日日来送骨汤,红绒与她已经熟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