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旋玑的音调拖得老长,“脾气……坏?”怎么对面的人表情突然变得那么可怕?西门烈摇摇头,“先别说韩朝云了,单单一个北堂傲就够你头疼了。”“怎么说?”不就是个武功不错的年轻人嘛,这有什么好头疼的?“北堂傲是有名的目中无人、随心随性,不但任何人都敢犯,就连他的师尊们也都礼惦他三分,而整座师门的人更是没一个敢惹他。”西门烈说着说着,就把去找过北堂傲的人的下场报给他听,“举凡武艺稍好一点的人遇上了他,他不会给你任何理由,他不会去分什么对错或是青红皂白,通常他的一贯作风就是先用他的那把卧龙刀跟你打招呼,然后在你快断气前再问你找他做什么。”靳旋玑呆若木鸡地望着他,对北堂傲与人打招呼的方式感到十分不可思议,同时在心底也深深地感到非常不安。他咽了咽口水,“换句话说,只要我一去找北堂傲……”西门烈摊摊两掌,“一旦找上他,你不只得先有和他拼上性命的准备,倘若你能在他的卧龙刀下活着,那你就更加不幸了,因为你还得跟韩朝云拔剑相向,然后再度浴血苦战一番。”“韩朝云她为何……”该不会这座山上的人都是这么可怕的?无冤无仇的,她干嘛要这么做?“韩朝云已经追杀北堂傲很多年了,整座恒山的人都知道他们两个是死对头,她不允许任何人杀北堂傲,谁要是敢抢她的宿敌,谁就是与她为敌。”那两个死对头的名声,以及非得拼出个胜负不可、不准任何人介入的怪事,不但早就传遍了北岳恒山,就连在其他地方也都是大名鼎鼎。“还……还有这种宿敌的?”靳旋玑听得快瞪凸了两眼,并且觉得脑袋有些晕眩。放眼江湖上的人,若是生事结仇者,不都是把对方干掉就算是报仇雪恨了吗?有谁会去管仇人是谁杀的?怎么这两个人把江湖定律颠倒了过来这么不一样?为了对方这个老仇人,他们可以去结更多的新仇家,恒山这个地方的师门,到底是怎么教导徒弟的?西门烈边说边点头,淡淡地看着他一脸的白痴样,“就是因为有他们这种怪宿敌,所以整座北岳的人才不敢惹他们任何一个。”“他们两个到底有什么仇怨?”靳旋玑甩去了满脑子的晕眩,非得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不可。“他们俩之间根本就没仇。”西门烈懒懒地打了个呵欠,对那两人打架的原始起因感到挺好笑的。靳旋玑愣愣地张大了嘴,“啊?”没仇?没仇还能当宿敌?“听说北堂傲的师祖杀了韩朝云的师祖,韩朝云的师父为了报仇,也杀了北堂傲的师祖,然后他们这两个门派就这么结下仇怨了。”西门烈又知无不尽地再度把探扣来的内幕消息倒进他的耳朵里。“这关他们两人什么事?”上上一辈和上一辈们的仇怨,古早得都可以化成灰了,那两个人干嘛还那么拼命?“没听过父债子还吗?师们也是如此的。”西门烈不屑地睨了他一眼,又把他当成不会用脑袋的呆子来看,“师父们的旧仇,当然得由徒弟们来承担,这就是他们两个年年打、时时斗的原因。”“听你说了老半天……”靳旋玑百思不解地抓着头皮,“这些跟我要找弟妹有关吗?”这个一来就恐吓他的师爷,吓他也吓了好一阵子了,可是这跟他寻亲的目的有切身的关联吗?西门烈翻了翻白眼,愈看愈觉得这个嵩山盟主还真是孺子难教也,这家伙真是精明无比的东方朔的异母哥哥吗?要是说的事情没关联,他干嘛要在这边长篇大论的警告?他是怕这个笨家伙会呆呆的上山去找人,然后莫名其妙地被某两人联后大卸八块。“当然有严重的关联。”他闷吐出一口气,“如果他们其中一人是你的亲人,那么你就得一并摆脱另外一个人才有法子顺利认亲。”靳旋玑小心翼翼的假设,“倘若韩朝云是我的妹子呢?”既然他去找北堂傲会让韩朝云翻脸,那他直接去找韩朝云不就结了?“那你得先打败北堂傲才有可能带走韩朝云。”他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香馥的热茶,有点同情地看着对面满脸笑意瞬间都垮掉的人。靳旋玑可怜地大叫:“为什么?”老天是认为他寻亲之路不够坎坷吗?为何要这么为难他这个万里寻亲的兄长?“因为北堂傲的心态也和韩朝云相同,他同样也不允许任何人抢走他的宿敌,谁要是敢动韩朝云一根寒毛,谁就准备倒大楣。”反正不管他去找的人是哪一个,他都得排除万难一口气打倒两个人就是了。靳旋玑开始感到忧心忡忡,“如果……北堂傲是我的弟弟呢?”他的眼睫间又写满了遗憾,“真是这样的话,你就要有随时都有可能家破人亡的心理准备,因为韩朝云奉命一定得杀了北堂傲,然后顺道杀了他所有的亲人。”靳旋玑讷讷地张大了嘴,一言不发地看着这个专门来跟他报废消息的人。如果这个西门师爷说的是事实的话,那他不就单独找这个不行,单独找那个也不可以?若是两个一起找,他还有可能无端端地被人联手砍死?这叫他怎么去找亲人嘛!西门烈在他的脸色愈变愈青白已有大出血之势时,再接再厉地说出另一个让他更想吐血的消息,“很不巧的是,北堂傲也被师门授了相同的命令。”这么说,不论他是认了哪一个做亲人,他还得外带多认一个仇人就是了。他开始猛打寒颤,“我突然很希望他们两个都不是我的亲人……”不……不要吧,他不要性情这么激烈又这么具危险性的弟弟或妹妹。西门烈却对他笑得坏坏的,“根据可靠的消息来源指出,你要找的亲人,很可能就是他们俩其中之一,这座恒山上,没有其他的可能人眩”无计可施却又不能躲一定得去找那两人的靳旋玑,头晕脑胀之际,实在是想不出该怎么解决那两个麻烦人物,于是他只能把西门烈看成是眼前的唯一浮木,紧紧握住他的双手,完全把他当成此时解决消厄的救星来看。“西门师爷,请问你有何妙计可助我认亲?”难怪东方朔怕他搞不定要派人来,他根本就不知道要拿那两个人怎么办!“计划嘛,是有一个。”他缓缓地摩搓着方挺的下颔,两眼灵活地转动了起来。“在下洗耳恭听。”靳旋玑连忙拉长了双耳,屏气凝神地望着他。西门烈相当有把握地朝他伸出一指,“只要你能解开他们的仇怨让他们化敌为友,这样即使认了亲,往后你也不会有麻烦更不会有后顾之忧。”“化敌为友……”靳旋玑愈听愈怀疑,剑眉也吊成两座小山高,“可能吗?”让两个势同水火已经打了数年,脾气都差不多的两人做朋友?这就跟把两头想咬死对方的考虑放在同一个笼子里没两样?“再不可能的事我也会把它变成可能。”西门烈不像他那么悲观,反而是气定神闲地咧大了笑容,语气里尽是信心满满。“你?”靳旋玑忍不住仔仔细细把他打量过一番,就不知这位受聘而来的师爷到底有多神通广大。“收了东方朔五万两白银受托来此,我一定会帮你办妥这桩事,你只要乖乖的照我所说的去做就成了。”开玩笑,他所接的案子哪桩不是圆满成功的?他可是很有职业道德的。靳旋玑半信半疑地问:“你有什么好主意?”西门烈含笑地朝他勾勾手指,附在他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了一阵后,就见靳旋玑的脸挨上了五颜六色,并且愕然地瞪大了眼。“喂、喂……”他忍不住推推那个提供计划的主使人,“你确定?”这种听都没听过的和解方式会有效?西门烈朝他眨眨眼,“这是唯一可行之计,做不做就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