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念道:“退笔成山未足珍,读书万卷始通神。君家自有元和脚,莫厌家鸡更问人。”停下来,对王禀笑道:“王将军,轮到你了。”
王禀笑道:“好!一纸行书两绝诗,遂良须鬓已如丝。”
然后便背不下去了。我笑而不语。
王禀急得满脸通红,又背了一遍:“一纸行书两绝诗,遂良须鬓已如丝。。。。。。”还是只重复了一遍上句,一直没有记起下句来。
王禀急得满脸通红,我却没有幸灾乐祸的神情,而是笑道:“王将军,不急。慢慢记,会记起来的。”
但他终究没有记起来。本想将我一军,杀杀我李铁牛的威风邪气,不对,是威风,没有邪气。王禀这时候可顾不上管我是威风还是邪气。我自顾不暇,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丢了自己的脸面。我前面说过,脸面是由屁股决定的。他不懂此理,偏要在我这个上官面前找脸面!您说,他是不是比李铁牛还傻?
梁太尉道:“李帅,下句是什么?我也想听听。”
我知道梁太尉未必不知道下句是什么,他只是想缓解气氛。于是,我续道:“何当火急传家法,欲见诚悬笔谏时。”
王禀又说:“副殿帅不知可懂这两首诗?”
苏东坡年幼时和一个叫“十二娘”的本家堂妹两情相悦,老苏面对这样的现实,内心纠结挣扎。但堂妹毕竟是堂妹,当然同姓不能结婚。且已子女成行,再叨咕前情,显然不对头。于是,借写诗表达一下后悔懊恼心情。但是,我不能解释。东坡先生的私生子梁太尉师成先生在此,您说,我要这样解释,那不就是骂人家父亲有乱伦的倾向吗?
于是,我装作真诚地说:“李某是个粗人,还真的不懂诗意,劳烦王将军解释一二?”
王禀不只是计,自豪地摇头晃脑地讲解起来:“这两首诗吗?意思很简单。苏大学士年幼时就表现出才华横溢,名声远播,被本家的一个堂妹“十二娘”喜欢过,苏大学士也喜欢这个情窦初开的堂妹。但堂妹嘛,毕竟是堂妹,不能结婚。这种朦胧的爱意嘛,注定是令人难以实现的。堂妹从眉州远嫁到了江苏靖江一个叫柳仲远的文学青年。老苏面对这样的现实,内心不知有多纠结和挣扎。。。。。。”
这时,我偷偷瞥一眼梁太尉,只见他老脸墨黑,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王禀还在继续卖弄学识。我大吼一声:“王禀!操你娘的混账王八蛋!殿帅在此,你胡说个肾?”
说错了,不是肾,是甚。粗人嘛,李铁牛就是这样的人。理解理解。
王禀被我当头爆喝,吓得酒醒了一半。连忙趴下叩头:“殿帅,我对苏大学士并非有轻慢之态,乃一时。。。。。。”
梁太尉可不管他是“一时”什么,骂道:“把王禀这无知小儿拖下去重打四十大板!”
古人打板子,有很大学问,不要看打几十大板,关键是看怎么打。真正重打,十板子下去能要人命;如果仅仅做做样子,打四十大板也只是打烂表皮,不会伤筋动骨。所以,王禀听到梁太尉叫拖下去“重打”四十大板,早就吓慌了,只有叩头的份。
我见王禀那可怜的样子,就劝梁太尉说:“殿帅,王禀也是酒后失言,可否让他以罚代打?”
梁太尉黑着脸道:“怎么个以罚代打法?”
我道:“殿帅,可否罚他刻印苏大学士诗词集以谢罪?”
梁太尉脸色变得好转了些,问道:“多少册为好?”
我道:“殿帅,可否罚他刻印一千册?不对,两千册”
在那时,一千册已经很多了,两千册?那肯定是罚。那可都是真金白银,不是闹着玩的。
梁太尉不说话,也就是不表态,这就是领导艺术。合格的领导轻易不表态。不表态就是表态,但不表态有时也是不表态。
偏偏王禀出身行伍,不懂这些为官之道。偏要抬头问梁太尉:“殿帅,副殿帅说的是否可行?”
梁太尉骂道:“你这狗贼,从今往后,李帅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诸位听明白了吗?”
这是我最想听到的。众将可不知道我这么想,齐道:“谨遵殿帅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