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淋遍了墙壁,也淋遍了整张《洛神赋》,不灭法王走过去,仰视着还没有断气儿的宋义道:“对了,请问我能带走你的画吗?我想借花献佛的送给我的夫人,我想她会喜欢的。”
宋义用一种只有看到了魔鬼才会有的眼神望着不灭法王,望着他那使人近乎窒息、绝望,而又让人无可挑剔的彬彬有礼的态度,事实上假如宋义不对卞丹青表现出不敬的话,他和不灭法王的交谈一定会有如饮甘露的感觉。
他们对于文学领域的交流,甚至会变得非常愉快而屡有共鸣。
像桌上放着的《天问》、《九歌》、整编的《诗经》、《史记》以及《后汉书》等,都是不灭法王所乐于反复阅读的,他对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感到索然无味的时候,就喜欢在书中去寻找乐趣。
宋义的上半身因为缺少支点而痛苦的前倾,这让他的血流得更快,不灭法王嘴里发着“啧啧”的声音,他忍不住帮了宋义一把,按住了他那不断前倾的身体。
“你不回答就代表同意了,画我会带走的,谢谢你。”不灭法王道,他接着又扭头望着那近乎痴呆的小妻子,道:“能过来帮我一下吗?如果他掉下来的话,会立刻死掉的。”
女人眼神呆滞的的朝他走过来,她脑子里的一切意识似乎都被她亲手杀了新婚的丈夫这一事实而被抽空,她还来不及去回忆他们作为恋人时那些甜蜜、美妙的ri子,他们在崆峒山下野炊的ri子,在泾水河边戏水的ri子,一起在高原上策马奔腾的ri子……但这一切都在刹那间化为泡影,不灭法王看到了她眼睛里彻底的绝望,看不到任何生趣,于是他叹了口气,把手从宋义的血淋淋的躯体上拿开,朝门口走去。
就在宋义的身体要从强箭的固定中脱出,要从《洛神赋》上掉下来的时候,女人似乎想到了不灭法王的话:“他掉下来就立刻会死!”她快速冲了过去,谁知她冲得太猛,那足有五尺长的箭直接穿到她的咽喉里去了,而她的嘴,正好杵在宋义那残破不堪的下体上。
宋义的身子无力的弓了下来,他的双眼正好看着妻子的头顶,但瞳孔却永远的放大了。
不灭法王略微留恋了一下屋中的场景,在他看来,这也不失为一个较为妥当的结局,就好象假若他的爱人有朝一ri去了西天极乐,他也必定愿意追随而去;如果他提前下了地狱,他也希望能将爱人一同带去,只要能够长相厮守,yin间和阳间在他那独特的意识里是没有区别的。
即使有一天他真的下了地狱,而卞丹青去的不是西天极乐的话,他也不会让那些恶鬼胆敢碰卞丹青半根寒毛。
不灭法王带着卞丹青的画像回了土地庙,他穿过弄堂,在院子里敲门,但门里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他感到了一丝不妙,用力踢开门,门里一片寂静,他点亮了灯,屋里是空的,没有丹青,这个时候丹青不可能出门。
他快速而冷静的扫视着屋里的每一个可能留下的细节,发现了几上的一封信,他拿起来打开读道:“拿你的人来换回你的女人,门口有轿子在等着,不要带刀,否则你永远见不着她!——秦雄”
一看到“秦雄”这个名字,不灭法王就默默的放下画卷,把刀放到床底下,握拳将信纸捏成极小的一点,快步走了出去,门口果然在不知何时多了一顶轿子,两个戴着篓笠的轿夫声音低沉的道:“是拓拔先生吗?”
不灭法王道:“是的。”
一个轿夫上前来认真搜了他的身,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请上轿子吧。”
不灭法王道:“好的。”他未加考虑就钻进了轿子:有人抬着他去这也未尝不是一件乐事。
但这条路会是去黄泉的吗?
轿子在一番颠簸之后被放了下来,一个声音在外边道:“拓拔先生,久违了。”
不灭法王从轿子里走出来,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他戴着一顶笠子帽,一身军人打扮,手里握着一把长刀,不灭法王动容道:“秦雄!”
那人道:“拓拔不灭,你这个鲜卑族的后人,你竟然还认得我。”
不灭法王道:“我怎么会不认得你,我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这条狗的。”
秦雄笑了笑,忍住怒火道:“那你可知道我现在的身份?”
不灭法王看着他腰间的虎头金牌,道:“你又升官了吗?”
秦雄得意的道:“我现在在元军的建制里是千户,正四品金牌,统领八百兵马,全都是强悍无比的骑兵。”
不灭法王冷笑道:“我要恭喜你吗?”
秦雄森然道:“拓拔,你还是喜欢在嘴皮子上逞强,你为什么不问问你夫人的情况?”
不灭法王道:“她不是在你手里吗?”
秦雄道:“她能落到我手里,全要靠县衙里师爷的功劳,若不是他通风报信,我就抓不到你那娇嫩yu滴的娘子。”
不灭法王在听到“娇嫩yu滴”这四个字的时候身上起了鸡皮疙瘩,他可以想到的是:宋义预料到自己会对他下手,因此就向衙门里和他关系要好的师爷告了密,然后这秘密就自然而然的传入了秦雄的耳朵里,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但不凑巧的是不灭法王正好在晚上离开了卞丹青。
而至于甬道里的那个乞丐,也一定是秦雄的人,那些人就像是饿坏了的野狗,早已盯上了不灭法王这块鲜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