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沈亦然突然睁开眼睛,一脸平静地侧头看向房间角落边上的一个黑影。
那里站了个人,隔着几米的距离,隐隐约约地看不清样貌。
房里很静,水珠顺着男人的衣摆滴滴答答地往下淌落,响声清晰。
“他”没有动,只是站在原地一语不发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沈亦然,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常举动。
在没有疆域限制的前提下,对于“他”的出现沈亦然并非浑然不觉。
或许两者之间存有某种神秘的联结,让他在面对这个熟悉的闯入者时,无端滋生出一种复杂的情绪。
“你有什么心愿未了,或许我能帮到你。”
沈亦然半垂着眼注视着那人,身体完全动不了,不过他也习惯了“鬼压身”的桎梏,在未知占据主导方向的时候,动与不动其实没多大差别。
黑影依然沉默,甚至于连细微的移动都不曾有,此时朦胧月色从窗帘缝隙洒入,有一缕刚好照到“他”脚边。
“他”穿着一双深棕色的英伦皮鞋,挺括的深蓝色西裤粘湿地紧贴两腿,上面熨平的折痕仍然依稀可见。
瞧着“他”西装革履的打扮,身前即便不是金贵精英,也必定是个温和有礼的人。
沈亦然不禁想起少年时初夏,当时正好是他搬到鳞城来的第三年。
当天夜里,凉风漠漠,吹得很是舒爽,于是他便早早回房睡觉,直至后半夜,猛然有一股湿冷的气息扑面而来,糅杂着淡淡的海盐味。
突然间,沈亦然呼吸一紧,打了激灵,陡地睁眼醒来,迷迷糊糊地望着虚空中呈现着的一片纯黑。
他静静地望了片刻,才惊恐发现,那片黑暗中匿伏着是一个悚然的黑影,“他”身材欣长,直直地悬浮在半空,黢黑遮住了“他”的面容,只能隐晦察觉到那人在瞪着自己。
那是什么东西?!
沈亦然瞳孔逐渐放大,怔愣地凝视着那道阴森的黑影,呼吸渐紧,恐惧仿佛无形之手扼住喉咙。
他想起身挣扎,然而身体卸力,却像瘫痪了似的僵住了,想动都动不了。
他下意识地想张开嘴呼唤姑母,但嘴巴如同被针线缝住了一样,怎么张都张不开。
鬼气森森的寒意火速腾上脊椎,眼泪无声滑落,沈亦然嘴唇抑制不住地哆嗦着,只能断断续续地从齿缝中,挤出几声惊颤的呜咽。
这种情况通常持续到1o分钟左右,随着那人隐没在视野之中,那股紧勒四肢的禁锢感,也会急速消散。
神秘黑影出现的频率毫无规律可言,当沈亦然再次见到“他”时,已经是初三临近毕业的时候了。
从那晚以后,沈亦然迅速察觉生活中的异常,起初是惊愕到惧怕,直到慢慢适应,接受宿命的安排。
阴阳眼,则是一种能看见超自然灵体的特异功能,通常拥有者大多五行偏奇,即是体弱多病或先天有缺陷者易得。
有先天携带的,有后天经历过濒死事故而却后重生所得,在中国民俗传说里,赋先知神力者可通灵捉鬼,洞悉未来。
简单来说,就是见鬼。
人的生死本有定数,人虽然有同理之心心,可生死秩序是不能随意打乱的。
人蠢一次就够了。
回想起当年自己的无知,除了换来被三五成群的同龄小孩嘲笑之外,成人眼里露出的目光更是深深伤害了他。
哪怕到现在,他依然清晰记得那些萦绕在耳际的嗤笑声。
这种不可考究的话题发酵下去,本就是一种“不正常”的病态。
最终沈亦然选择了自欺欺人的无视掉所有映入眼眸的灵体,回归正常人的生活轨道。
时钟嘀嗒嘀嗒地转动,晨曦初露,沈亦然面无表情地睁开眼,脑里似乎还浮沉在半梦半醒间,昏昏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