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驾驶座上的警察觉得有些蹊跷,于是打开了车门,走到了人行道上。他调整了一下皮套里的手枪,解开了皮套封盖上的纽扣。司机也下车来到街上,绕过汽车,站到了同伴的旁边,在手枪套上做了一个相同的动作。
他们面无表情地凝视着那张告示,那些糊着棕色包装纸的窗户,以一种好像从未见过它的神色,观察着这座逐渐剥落、倒塌的大建筑物。
这时,先下车的警察猛地扭了一下头,说道:&ldo;走吧。&rdo;后下车的警察跟着他走了。
当第一个警察自信满满地,把他那只大脚,踩到有他膝盖那么髙、已经腐朽了的楼梯上时,他开始惊叫了起来:&ldo;我的天,该死的!……这些楼梯板子都腐烂了。&rdo;
第二个警察觉得:对于这个明显的事实,没有任何作评论的需要。他提了提手枪皮套上的带子,说道:&ldo;我们到后面去看一看。&rdo;
他们艰难地穿过房子周围,齐膝高的杂草丛,杂草丛就像一个地雷阵‐‐里面有瓶子、锡罐头、生锈的床垫弹簧、残缺的金刚砂石头、腐烂的绳子、猫的尸体、狗骨头、发臭的垃圾坑,还有一群一群的瓶蝇、家蝇、小昆虫和蚊子。
&ldo;我不明白,他们怎么可以,在这么肮脏的地方活下去的。&rdo;第一个警察用极度厌恶的口气,强调性地说道。
但是,他没有发现什么不正常。
他们来到房子后面,发现二楼后墙的一部分,已经倒塌了,一个房间完全暴露在了外面,经受风雨的侵蚀。地面上堆起来的碎石,是通向打开的后门的唯一途径。他们小心翼翼地,爬上这一堆由破红砖和石膏堆成的石堆,扬起了一阵厚重的灰色尘雾,最终畅通无阻地走进了厨房。
一个肥胖的黑人男子,裸露着上半身,用似乎要从那张湿湿的黑脸上,蹦出来的浑浊双眼,随便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继续干他手上的活儿。在木板已经翘起来的地板的一角,一块从汽车上弄下来的、生锈的旧铁板,放在四块砖头上;铁板的中央,放着一个砖块做的火箱;火箱的炭火上,放着一个被烟熏黑了的铁罐,是那种典型的南方黑人女佣,用来煮衣服1用的铁罐。现在那里面装满了某种汤料,发出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1美国黑人常用这种方式为衣服消毒。
浑身是汗的黑人,漫不经心地缓慢搅拌着铁罐里的汤。这个黑人的身体看起来,就像是用粗糙的橡胶做成的,一个畸形的模型。他那张圆圆的黑脸上,长着一张兔唇嘴,还不停地流着口水,光头,裸露着灰色的脑壳。
灰色泥墙上的土黄色墙纸已经褪色了,满是锈迹和水痕。还有好几处墙皮都已经剥落,露出棕色的木条板。
&ldo;黑奴,这里的房东是谁?&rdo;第一个警察以命令的口气喝问道。
黑人继续搅拌着他的汤,就好像没有听到一样。警察涨红了脸。他拔出枪走上前去,用枪柄疯狂地猛击黑人的肋骨。
&ldo;猪头,你听不见吗?&rdo;
黑人举起搅汤的长柄勺,回身去敲警察的脑袋。第二个警察一跃而上,用枪托打黑人的光头,黑人&ldo;咕咚&rdo;一声,倒在了火箱旁边的旧汽车铁板上。
一个黑人修女从一扇门里走了进来,看见黑人昏倒在汤罐旁边,两个拿着手枪的白人警察,在他的旁边大叫着。其他黑人修女也匆忙跑进来了,后面跟着一群光着身子的黑人小孩。
两个警察一下子慌了,他们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想赶快逃走。但是,第一个警察在跳过后门时,脚没有站稳,整个人滑进了后院高高的杂草丛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第二个警察在门口转过身去,用枪对准了那些混乱的人群,防止他们靠近。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一种整个人掉迸了刚果河1中央的奇怪感觉。
1刚果河(英文名:ngoriver)也称为扎伊尔河(方言意思是&ldo;大河&rdo;),位于非洲中西部。全长约4370千米,流域面积约370万平方千米,为非洲第二条长河。
房子外面的警察爬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他大声威胁说:&ldo;我去叫些人来,你能挡住他们吗?&rdo;
&ldo;哦,没问题。&rdo;第二个警察回答中透露出来的信心,比他实际上有的要多得多,&ldo;他们只不过是一群黑鬼而已。&rdo;
当第一个警察向哈莱姆区警察局,传达完请求支援的需要,再回到房间时,一个年纪非常大、身着布满斑点的白色长袍的老人,慢慢地走进了厨房。他把所有修女和孩子,都给清理了出去。
这位老人的脸很干净,羊皮纸一样的皮肤,紧紧地包着面部的骨架,看上去像一个皮做的面具。布满皱纹的眼皮,耷拉在他那一双蓝色的眼睛上,让他看起来像一只乌龟。他的声音很嘶哑,却带着温和的责难:&ldo;有时候,他会突然变得很暴躁,这个傻子。&rdo;
&ldo;你应该教他更好的袭击警官的方法。&rdo;警察抱怨道,&ldo;这味道闻起来,就好像我掉到了粪池里。&rdo;
&ldo;他在为孩子们做饭,&rdo;老人回答道,&ldo;有时候闻起来的确奇怪。&rdo;
&ldo;闻起来就像一泡大便。&rdo;另一个警察没好气地说,他在市立大学学习过。
这时,一个修女走进厨房,愤怒地说道:&ldo;这是大杂烩,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们白人那么有钱。&rdo;